第181章 巧遇（3）
正準備上樓的一位四五歲小姑娘小手拍著胸脯道：「那個姐姐走路不看樓梯，不乖。」說完還一臉怕怕地摟緊自個兒奶娘的脖子，好像生怕自己也摔下去一樣，逗得樓上樓下圍著看熱鬧的人哈哈大笑。不過，這並沒有影響其中不少人的八卦之心：這是誰家的姑娘？那位救人的又是什麼人？雖是意外，但是……，呃，這樣當眾摟抱了，夏日的衣裳又薄，啊呀呀，問題不小啊！也不知道這姑娘定親了沒有，若是那些規矩嚴苛的人家，就算未婚夫不介意，恐怕府里長輩那關也不好過啊。
「我剛才好像聽到她們叫寧五姑娘呢，」一位姑娘小聲對身邊的同伴說道。
「寧五姑娘？」旁邊一個耳尖的男子聲音卻是不小，「嘖嘖……也不知那小子是有福了，還是倒霉了。」他不僅耳尖，眼也尖，那救人的小子穿戴是不錯，可看他對那位白衣公子的態度，顯然只是個隨從小廝啊。再富貴人家的小廝，同尹家姑娘葉門不當戶不對不是？不能娶尹五姑娘，卻壞了人家閨譽，絕對不是一件幸事！不得不說，在許多人眼中，有個正當寵寧嬪的寧家，可是很勢大的呢。
可惜，人家四條站在潘家銘身後神態一派輕鬆，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寧家？他可是一點都不放在眼裡的，寧家會不會上門來表示感謝，或者迫害威脅，他毫不在意。
可是寧可馨不能不在意啊，她此刻的腦子裡就像一團亂麻，偷偷打量著潘家銘的眼裡幽怨無比，不靠譜就是不靠譜啊，可惜偏偏就有著俊俏的皮囊和那麼好的家世背景。讓人割捨不下。她就想不通了，她一個嬌弱女子，距離又這麼近，就算文不成武不就的潘家銘武功不好，接住她也不會那麼可怕吧？他的隨從不是能扶住他嗎？哪至於嚇成那樣？倒是讓隨從接住了她？
「多謝潘世子了！」寧可馨努力讓自己的神態表情保持著最自然的狀態，對潘家銘盈盈福了一禮。
如她所願，有人立即恍然大悟：「原來那人就是傳說中的英國公世子啊？」「呃。那三位到底哪一位是？」「不是。我怎麼覺得中間那位才像，但是剛才救人的好像是旁邊穿灰色衣服的？難道我看花眼了？」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都是聽到動靜才圍過來看熱鬧，或者正在上樓梯。怕被跌下來之人撞到先躲閃到一旁，感覺安全了才看過來的，真正看清楚的沒幾個人。
柯巧巧驚愕回神，暗嘆寧可馨這一招可真高。就算有少數幾人，比如她和張家姑娘看清了又怎麼樣？與己無關。誰又會沒事找事去得罪寧家，甚至英國公府和皇后娘娘？呵呵，京里來的人手段就是不一樣。不過，呃。此刻她更關心的是，看起來潘世子同那俊俏公子兄弟倆很熟悉啊，足以想見他們的家世絕對不會差了。她要怎樣才能探知俊俏公子的來歷呢？寧可馨若是真能纏上潘世子倒也好，她可以通過寧可馨探聽相關的信息。反正外祖母和舅舅、表哥他們也是要她巴著寧可馨的。
寧可馨正暗自得意呢，她自己都佩服自己的急智，就算她明知是潘世子的小廝救了她，謝潘世子也是名正言順、挑不出理的不是？接下去的事回去再讓母親和小姑姑想辦法就是。至於潘世子，一個男人，尤其是那樣一個無所顧忌的紈絝，在這些方面哪裡會想那麼多？
讓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潘家銘從來就是個不按牌理出牌的人。她的話音剛落，人都還沒直起身，潘家銘就豪爽地朗聲應道：「不用謝我，是四條救了你嘛，你謝他就成。」
潘家銘身旁的四條也是一臉不以為意：「舉手之勞而已，奴才只是怕寧姑娘您摔下來把我們世子爺給撞到了。」言外之意就是：若不是為了保護我家主子，我可沒想救你。
寧可馨一張俏臉立即沒了血色，胸間一悶，眼前一片暈眩，好在身旁的丫鬟趕緊扶住了她，才沒有讓四條再救一次。
而樓上樓下看熱鬧的人突然就一個個地相繼散開了，即使有些懵懂不知的人，也有樣學樣，他們其它不懂，卻也知道京中貴人們，尤其同皇宮裡有牽涉的貴人們都是惹不起的。熱鬧看看無所謂，不幸碰上貴人們之間的衝突，還是遠離為好，以免一不小心變成個墊背的倒霉鬼。
當知若從眾人的反應中悟到這一點時，也是牽著知萱的手默默經過被丫鬟扶著的寧可馨身邊，目不斜視地匆匆下樓，一邊還暗暗慶幸自己當初讓人將樓梯修建得夠寬敞，不像這個年代大多數的樓梯一樣窄窄的。
潘家銘似乎沒有看見寧可馨一臉的悽惶和隱隱的怒意，嬉笑地朝知萱眨了眨眼：「小弟弟，我晚點讓人將禮物給你送你們府上去哈。」
知萱沒有多想，高興地直點頭：「謝謝大哥哥！」
知若卻是一愣，潘家銘知道她們姐妹的身份了？是鐵叔叔說的？也不對，如果是鐵穆遠吐露了她們姐妹倆就是潘家銘前次在「好再來」遇到的「倆兄妹」的事，那潘家銘讓人將鐵穆遠托他帶的東西送去梅莊時，不就能把給萱兒和白雪的禮物一起送了？
好吧，知若暗自撇了撇嘴，知道了便知道了，有什麼好緊張的？大郢朝又沒有哪條律法規定女子不得著男裝出門。
放下了糾結，知若的腳步更加輕盈，主僕四個很快下了樓走出了點點心。
而潘家銘突然笑了起來，好心情地對蕭峰和四條揮了揮手：「走，我們上去，爺請你們吃最新款的點心，你們任點，不用替爺省錢，哈哈哈哈。」他總覺得那位小兄弟太過秀氣，又小氣，像個姑娘家，原來還真是……。不過，呃，不論是上次的屢屢翻白眼，還是今日的偷偷撇嘴，都……太可愛了！他第一次覺得姑娘家使性子的模樣好有趣，原來女子還是要扮男妝才生動些，否則都是千篇一律的矯揉造作。
四條奇怪地瞥了他家主子一眼：這是在高興什麼？莫名其妙！
還有一點他沒有想通啊，白雪還是那隻白雪，小妹妹怎麼就變成小弟弟了？
可是，在看到蕭峰鄙視的眼神掃過來時，四條突然腦洞大開，小妹妹穿上男童的衣服就變成小弟弟了，她那位「大哥」……？嗨，原來如此，他就說嘛，他不會聽錯的。而尹家兩位真正的少爺，就算長了翅膀也不可能這麼快從江南飛回來不是？
潘家銘主僕二人因為洞悉了一個「秘密」而滿是笑容，蕭峰的一臉好笑落在別人眼裡也是樂呵呵，這讓本就難堪羞憤的寧可馨情何以堪？又見圍觀的人都躲開了，終於忍不住小聲抱怨道：「潘世子，我小姑姑一向對皇后娘娘敬重有加，關係極好，我們兩家也算世交，你怎麼能如此待我？就算你不願意救我，也不能……這樣啊，男女授受不親呢」
潘家銘立即惱了：「我哪樣了？男女授受不親？可我就是男的，而且我身邊從來不帶丫鬟，難道看著你從樓梯上滾下去才是應該？四條你給我記著，以後莫要再多管閒事！你主子我武功再不濟，閃躲功夫還是足夠的，怎麼可能被撞到？就算你不放心，把爺我拉開就是了，哼！」
「你……」看著怒氣沖衝上樓去的潘家銘，寧可馨覺得自己幾乎就要吐血了，自然沒能看見潘家銘嘴角勾出的滿是嘲諷的冷笑。
站在寧可馨身後的柯巧巧同張家姑娘也是目瞪口呆，這潘世子真是太……不靠譜了，而且目中無人，只考慮自己，一點不懂得什麼叫憐香惜玉，什麼叫英雄。呃，寧五姑娘用這樣的手段算計潘世子，真是……，只能說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太悲催！還拿潘世子沒有辦法。
別說人家潘世子有皇后娘娘、甚至皇上做靠山，就算沒有，寧家也怪不到潘世子頭上不是？怪他一心躲閃開，不跳進寧可馨的算計里？還是怪他的小廝救了寧可馨，沒有讓她當眾四仰八叉地從樓梯上滾下去？
潘家銘才沒興趣管寧可馨一行人的驚愕或者不忿，正若無其事地吩咐夥計呢：「就帶我們去寧家預定的包房吧，空著也是空著，多浪費！」
這下連小夥計都不禁愣了愣，潘世子還真是……啊！要不人家怎麼就能是京城三霸之首呢？
一進了包房，蕭峰搖了搖頭：「真沒眼力見兒！」
四條無限蔑視道：「可不？這些女人盯著世子爺就像餓了幾天的貓盯著大肥魚，聞著味兒就來了，哪裡能看到我們爺有多厭煩她們？」
潘家銘「嗤」了一聲，給了四條一個大白眼：「真是沒有眼力見兒了，他罵的可是我們倆，就剛才那幾個女人，你蕭爺哪有興趣提？」蕭峰不但眼毒嘴毒，還傲得很，那些矯情做作的女子，對他來說根本就是透明的好吧，不值一提，又怎麼會去評論？
「不該罵嗎？」蕭峰懶懶地靠在椅子上，「明顯一個俏生生的佳人，你們竟然當作男子，還『尹大少爺身體弱些』呢。嘖嘖，要我說，你可真是愧對『京城第一紈絝』的名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