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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又似乎不僅僅是因為這個。

  張典羽看了一眼抿著嘴唇站在他們面前的法案,又看了看垂頭坐在一旁的斯塔克。他猶豫了一下,也在斯塔克身邊坐了下來,抬起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片刻之後,斯塔克舉起了一隻手,手上拿著他的手機。

  「道別。」他生硬地說。

  張典羽「哦」了一聲,接了過來。

  幾秒鐘之後,在他還沒能點開班納助理位上那部電話的號碼之時,斯塔克又猛地扭過頭來:「道快點。」

  張典羽:「……好的。」

  但道別這種事顯然快不了,在他試圖解釋又混亂不堪的場面下,斯塔克連續兩次幫他掛斷了電話,把事情就這麼了結了。

  張典羽看了看遊戲面板,他還剩下兩分鐘。

  如果斯塔克不這麼幹的話,也許兩分鐘都沒有,甚至說不完——不過他也沒能把事情跟班納和彼得解釋清楚,也許對方現在一頭霧水,又夾雜著焦躁。

  張典羽從來沒想過死亡是這麼麻煩的一件事。

  他從沒思及過死亡,也從沒想過永生——或者說,也從沒想過是不是該像普通人一樣過完一生再離開這個世界。

  因為那不是他的人生。

  他的人生就是現在這樣,該開始的時候開始,到結束的時候結束。

  張典羽跟斯塔克足足對視了30秒。

  「對不起,」張典羽有些抱歉地開口,「但我得提示你一下時間,還剩下——」

  斯塔克打斷了他:「要不然擁抱一下吧。」

  張典羽同意了。

  人類的軀體是溫暖的,也許這就像嬰兒來到這個世界之前所體驗到的一樣,無盡的黑暗之中傳來溫暖和心跳,讓它知道自己並不孤獨。

  張典羽的心跳貼著另一個,它們的聲音混亂地交織在一起,直到又重新變得規律而有力。

  斯塔克感受得到手掌下的身體還依然能夠傳來溫度,但那是假的。

  他將青年的身體慢慢地推開,看到對方輕輕地閉著雙眼,神情平靜得像是睡著了。

  他呆坐在原地,仿佛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良久,他才慢慢地吐出了一口氣。

  午後的太陽懸掛在空中,仿佛在嘲笑他像個笑話——也許他的黑髮青年原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不屬於任何人。他孑然一身地來到這裡,連名字都沒有留下,網絡上卻在瘋狂地流傳著他最後的傳說。

  斯塔克挨著黑髮青年坐在了他旁邊,幫他擦了擦西裝上的污漬,又看到他的髮絲中間也夾著塵土。

  躺在一旁的手機瘋狂地響著鈴聲,斯塔克充耳不聞,只是認真地用青年平時一板一眼地插在胸前的口袋裡做裝飾的手帕將最後那場戰鬥留下的塵土一點點地抹去了。

  「他還沒有死。」有人突然在他身後說道。

  斯塔克頓住了。

  「明天早上,監獄會收押一個新的囚犯。」

  斯塔克抬起頭。

  他看到法案湛藍的眼眸注視著自己,然後緩緩地繼續說了下去:「唯一一個,不是拒絕註冊的超能力者囚犯。」

  斯塔克的眼睛終於亮了起來,但片刻後又黯淡下去。

  「我知道,但他沒有任何從前的記憶——對他這樣的身份而言,記憶不就是他的一切嗎?」

  如果一個人的載體可以隨時改變,記憶也不存在,那又有什麼用呢?

  法案沒有再說話,斯塔克捏緊了手帕,盯著面前平靜地閉著雙眼的人。

  他猛地站起來,轉身扯住法案的衣領,認真地問:「你是不是有辦法讓他回來——說實話!」

  在他記憶中第一次看到這個被稱作「法案」本身的造物露出了一絲掙扎。

  然後男孩回答:「是的。」

  斯塔克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那一瞬間的心情,也許應該稱之為欣喜若狂。他撿起地上的手機,把未接來電挨個撥了回去,對著裡面大聲吼道:「閉嘴——聽我說,十分鐘以後再監獄裡見,典獄長先生還沒死——先別問,閉嘴我不想聽,等會兒再說!」

  彼得花了半天才帶著哭腔插上話:「可是斯塔克先生!我沒有辦法在十分鐘之內從紐約趕過去啊!」

  「……」斯塔克:「那給你一個小時,我用戰甲去接你。」

  一個小時之後,為了保守秘密,所有人都擠在了典獄長先生狹小的臥室里。

  獄警中間似乎分化成了兩種態度,一部分對於典獄長先生的死亡絲毫不在意,依然做著自己的事情,而另外一部分由於像素警衛的們的反應,終於不得不正視自己長期以來刻意遏制的那股違和感,開始悄悄地寫起了辭職信。

  安德森警衛在準備遞交辭職信之前敲響了斯特蘭奇辦公室的門。

  但裡面沒有人,他失望地離開了。

  他做出了決定。也許離開這裡,不再做一個偵探的夢——而是去找一份工作,攢幾年的錢,以後回到鎮上去開一家小店。

  又或者在加油站旁邊營業一家便利店,他曾經聽一個囚犯神神秘秘地對其他囚犯說那還能夠有不錯的收入。

  但總之不是留在這裡。

  而典獄長辦公室後面的臥室里,黑髮青年像往常一樣平靜地躺在自己的床上,像是睡著了。

  他的旁邊站了一圈人,垂頭默哀著。

  斯塔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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