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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高才嘴裡含著棒棒糖,一個勁點頭:「我們管她叫『狼外婆』。小時候還傳她會抓小孩吃呢。」

  「也許人家有準備了。」林知夏說,「反正將來有什麼事,不能怪我知情不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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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朗傍晚下了班,拖著長長的人影回到了家。

  最近因為柴哥KTV爆雷的關係,派出所對南區進行了一次清掃,大伙兒都閉門歇業避風頭。盛家的小旅館因為客人少了,飯店都開不起火。

  盛廣全坐在空蕩蕩的堂子裡,嘟嘟地按著計算器,算著他東拼西湊來的那點錢。

  這對父子平日就形同陌路,能不說話就不說話。盛朗招呼也不打,三步並作兩步朝樓上走。

  「站住。」盛廣全道,「家裡最近有點事,要節省點,晚上就不開伙了。你打工有錢,去你外婆那裡吃也行,總之自己解決。」

  盛朗平時也就只在家裡吃一頓晚飯,現在連這頓飯都省了,看來是打算徹底不養他了。

  少年不置可否,冷著臉上樓而去。

  盛廣全這一個直男,看著盛朗的背影,是怎麼都體會不了誘人之處。但是看老馬那一副提到盛朗就銷魂的樣子,寧肯幫自己還債,也要吃到這一口肉的迫切。盛廣全知道這個便宜兒子是自己脫身的最好機會。

  太陽暴曬過的天台熱得燙腳,棚子裡更是如一口燜鍋。盛朗卻是一頭鑽了進去,從棕墊下摸出一個小布包。

  布包里有長長短短好幾把自製的小刀。

  長的有半個巴掌,短的不過半根手指,刀柄捆著細布條,刀刃尖銳,如狼的獠牙。

  盛朗從修車廠的廢料里精挑細選了好些鋼材回來,反反覆覆地磨,磨出手掌起血泡,磨出了這幾把他覺得最趁手的防身工具。

  長一點的可以藏鞋墊里,短的甚至可以別在皮帶上。只要那個男人對他動手動腳,他只需要把刀朝著他脖子上一紮……

  盛朗回憶著他在錄像廳里看過的限制級的影片,裡面血漿亂噴,女人從頭尖叫到尾,人們被兇手變著法子殺死。其中最簡潔利落的,就是割喉。

  少年看著自己的雙手。

  骨節寬大,因為瘦,就像竹節。指甲修剪得極短,指縫發黑,掌中已經長出一層厚繭。

  有力,也足夠靈活,雖然還算稚嫩,但已可以做很多事。

  萬一那一刻到來,他能握得穩刀,能把鋒利的刀刃捅進活人的動脈里嗎?

  一想到那一幕,一種說不出是懼怕還是興奮的情緒竄過盛朗的血管。他的心激烈跳動,汗出如漿,有什麼生物想掙破這一張人皮,從裡面鑽出來。

  盛朗好半晌才鎮定了下來,把小刀藏回了床墊下,又拿起一本書翻了翻。

  那書和爛鹹菜外形酷似,不厚。從殘破斑駁的封面只能看到幾個模糊的紅字。

  未成年人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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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成年人保護法》里有寫,凡是和十四歲以下的小孩做那個事,不論……哎喲……不論小孩是不是自願的,都按強姦罪算。」

  說話的這男人叫張茂明,是永安派出所的一個小片兒警。今天他不當值,穿著背心褲衩,趴在按摩店的床上。林安文正把他的關節掰得咔咔直響。

  「你怎麼問這個呀?」張茂明趁著被掰脖子的時候,抬頭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幫忙搓艾柱的少年。

  林知夏白淨俊秀,一雙烏黑機靈的貓兒眼,比女孩兒還討喜幾分。

  張茂明頓時警覺。

  「小朋友,你是不是碰到了什麼不對勁的大人?」

  這話一落,林安文停了下來。按摩店裡其餘的客人,連著老闆娘劉姐,都朝林知夏望過去。

  「哎,不是我!」林知夏忙笑,「是我在新聞里看到有小孩出了事,對相關的法律很好奇,就找叔叔問一下。」

  林安文這才鬆了一口氣。

  「沒事就好。」張茂明趴了回去,「永安這裡有些二流子,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們小孩子放了假不要亂跑——哎喲,林師傅,您輕點!」

  「輕點就掰不正。」林安文說,「老張,你這腰可得多注意點……」

  林知夏低頭繼續搓艾柱,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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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日傍晚,盛朗頂著一頭熱汗,從修車廠返回盛家的小旅館。

  飯館堂子裡依舊空得連偷油的耗子都看不到,廚房裡冷鍋冷灶,盛廣全似乎也沒有開張的打算。

  「你外婆下午過來了一趟。」盛廣全正在後門口抽菸納涼,「她拿了點東西給你,我放在冰櫃裡了。」

  盛廣全為了省電,冰櫃的檔位一直開得最低,開門撲面而來的那一絲涼氣就像將死之人吐出來的那口氣。

  幾個蘋果和一瓶鮮牛奶擱在冰櫃裡。

  這都是老人家經常會給自己拿來的東西。尤其是牛奶。盛廣全可不會買給兒子,也只有外婆經常買給外孫喝。

  盛朗拎著水果和牛奶回到了天台上的棚子裡。

  天氣已悶了兩天,一場盛夏的暴雨就像一架起落架出了問題的飛機,遲遲無法降落。

  盛朗背靠著門,小心翼翼地檢查了一下皮帶下藏著的那把手指粗細的小尖刀。

  他的神經高度緊繃了有好幾天了,也不知道還能支撐多久。

  這少年有著野生動物一般的直覺,他知道盛廣全肯定同意把自己賣給老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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