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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紈回過神來,死死咬緊了牙關。她極力握緊雙拳才抑制住身體的顫抖,怒道:「你怎麼能這樣做?」

  「朕做什麼了?」

  福紈悽然道:「她已經死了!死了!你要怎麼才肯放過她?」

  女帝含笑:「朕好不容易搜集到三張龍脈圖,按著上面的法子,她已經活過來一點了不是嗎?只缺了白家的那一張,很快,她就能真正回到朕的身邊。」

  她捧起怪物的腦袋展示給她:「紈兒,你娘親要回來了,你不開心嗎?」

  福紈喉頭滾了滾:「……不,她不是。」

  「她不是我母親,她只是……一個怪物。」

  女帝臉色陰沉了下來。

  福紈:「是你瘋了!你睜大眼睛看清楚!看清楚啊她的模樣!你可曾問過她願不願意這樣活著?!若她尚有知覺,被困在這樣一幅殘破身體之中,又是何其殘忍!」她指甲掐進掌心,「什麼愛?你不過是自私自利!」

  「住口!」女帝自床邊站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她,「你有什麼資格對朕大呼小叫?若不是朕,你的屍體早就爛在了亂葬崗!若不是朕,哪裡還輪得到你來爭這帝位?」

  福紈覺得有點好笑:「資格?你養著我就好像養一條京巴,放在身旁,也不過是更方便肆意磋磨。」她勾了勾唇,「不過你恨我也不打緊,總不會比我恨你更甚。」

  女帝定定瞧了她一會兒,退了半步,掩面笑道:「哈,不錯,朕確實恨毒了你。你,還有你那父親,害死了朕此生摯愛。」

  她二人爭論的動靜太大,怪物動作愈發劇烈,口中的枷鎖被頂了出來,鐺啷啷滾落地面。

  「春女?」女帝聞聲轉向她,微微一怔,輕聲道:「你也恨朕,是不是?朕請遍天下方士,卻請不得一人入夢……」她自言自語般點點頭,「應該的。朕那樣對你的骨血,你恨朕,應該的。」

  福紈眼睜睜瞧著她同那毫無知覺的走屍調情,忍不住道,「你瘋了。」

  女帝厲聲反駁:「不!朕沒瘋!是這世道瘋了!」她閉了閉眼,笑道,「當年我那樣懇求皇帝,我說陛下坐擁三宮六院,而我只有一個春女,只要一個春女。你猜他說什麼?」

  「他同我說,『皇后還是不懂。為人上者,最不能要的,就是真心。』」她扶了扶自己的髮髻,淡道,「其實他錯了,朕輸的不是真心,而是權力。正因屈居人下,所以連心愛之人都無法保全。」

  福紈驀地想起當日她曾同自己說的話,整個人微微一震。

  女帝緩步向她醒來,抬起她的下巴:「你也有了喜歡的人?讓朕猜一猜,是不是定遠侯那位小侯女?」

  福紈抿唇不語。

  女帝偏頭靠近她耳側,輕聲道:「你在查當年之事?朕倒是可以告訴你,當年定遠侯炙手可熱,先分了大司馬的兵權,又奪了許氏的未婚妻,他們行事四處樹敵,遭人嫉恨,朕只不過是輕輕推了一把手。就算是到了今日,想斬草除根的人也不少呢。」

  福紈猛地推開她,呼吸都粗重了起來。

  女帝負手瞧她,語帶笑意:「哦,你想保住她?若朕不准呢?」

  福紈袖中緩緩扣緊手指,就在這時,指尖忽地觸到了什麼冰涼的東西。她下意識握緊,分辨出輪廓——是白蟬送她防身的短刀。

  女帝的聲音仿佛帶著蠱惑:「你瞧,屈居人下者,註定連心愛之人都無法保全。」

  噹啷。刀鞘落地,福紈著了魔似的橫舉起那利刃。

  女帝平靜地看向她:「是了,殺了朕,這天下便是你的。」

  福紈逼上前一步,刀鋒貼上她的脖頸。她咬牙:「為什麼……為什麼!」

  女帝輕笑,看孩子似的看她:「自然是為了權力。定遠侯是皇帝的左膀右臂,朕想要登基,必先掃清障礙。可笑皇帝昏聵,叫大司馬三兩句讒言就哄得暈了頭,還以為是定遠侯功高震主居功自傲,要噬主呢。」

  「——說來也是一報還一報,若非定遠侯緊咬著不放,朕又何至於受困宮闈?」女帝輕蔑地一笑,「是條忠心的好狗,可惜跟錯了主子。」

  福紈掌中匕首緊了緊,割破她柔軟的皮膚,一道細細的血順著凹槽流下來。

  女帝好似覺不出疼,面色分毫不變,只道:「你很像朕,也是心狠之人。那孩子跟著你,又能得意幾時?」

  「我和你不同!」福紈死死盯著她,嗓音嘶啞,「我不是你!」

  女帝只是笑。

  福紈被她的笑容徹底激怒了,熱血突突上涌,幾乎克制不住暴虐的殺意。就在她握緊短刀的瞬間,忽聽身後一聲清朗的喚:「紈兒!」

  不轉頭便知道來者何人。福紈動作微微一頓,繼續將刀往前遞去。

  「紈兒,住手——」白蟬喝道。

  福紈心亂如麻,握刀的手輕輕顫抖起來。她喃喃:「不,不行……我得殺了她,我必須殺了她!」

  「福紈!」

  福紈扭頭怒道:「她親口承認害死了定遠侯全族!」

  白蟬上前一步:「你冷靜一點,她胡亂扯謊,不過是想激你動手!」

  「你為何……為何要替她說話?」

  「不,」白蟬緩步,搭上她肩膀,聲音放柔和了,「這天下,我只管一個你。紈兒,你今日殺了她,往後又該如何安枕?」

  福紈道:「我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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