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羽霖雲回過頭,縹緲神境中,紫衣如緞,紫瞳微寒,一瞬恍惚如初見,天帝怔了怔,輕聲道:「望月山的桃花開了,你和我一起去看嗎?」

  「不知你還記得不記得……你從前很愛吃望月山的白桃蜜餞。」

  羽霖雲神色平靜,道:「不記得,天帝也無需再提。」

  景非容叼著根狗尾巴草,靠坐在端頤山最高閣的窗台上,屋子裡吵吵鬧鬧的,景非澤、景非雲、景非煙還有白無常在打麻將。

  「虞滄怎麼樣了?」景非澤問。

  虞滄四百多年前辭職沒辭成,雖然職牌是不要了,但天帝遲遲不任命新冥王。冥府事務重大,一日不可無人統管,十殿閻王為此輪流勸解虞滄,硬是將他逼回了冥王之位上,連帶著黑白無常也跟著繼續任職。可憐虞滄本就在封魔印一戰中受重傷,還要被十位前輩監督工作,整個人體弱多病虛乏疲委,在冥殿中如坐牢一般。

  不等白無常回答,景非雲便說:「死了。」

  白無常笑嘻嘻的:「三殿下說大人死了,那就是死了。」

  「那三哥豈不是要守寡了。」景非煙說。

  景非雲狠狠瞪她一眼。

  景非煙不怕死地朝他咧了咧嘴,轉頭看向窗邊:「容容,不來打嗎?」

  「……」景非容沒搭理她,嚼了嚼狗尾巴草根,目不轉睛地看著外頭,也不知在看什麼。

  「一個月沒見帝君,孩子都傻了。」景非煙嘆了口氣,「我也好久沒見著父尊了,難受。」

  上次楚雁川與羽霖雲出去一趟回來之後,景非容被無情告知,帝君要靜修一段時間,歸期不定。楚雁川怕景非容一個人在昀紫山孤單,便讓他來端頤山待著,等靜修結束了,就來接他。

  景非容當時嗓子都哭啞,抱著帝君讓他千萬照顧好自己,不要忘了有條小龍在等他回家。楚雁川離開的隔天,景非容便去了夙涼山,從上到下仔細摸遍那棵神樹——神樹已經恢復了蔥鬱原貌,但裡頭沒有元靈,楚雁川沒在神樹中靜修。

  一個月了,帝君和父尊都不見了,景非容思念成疾,魂不守舍,殺魔的時候差點一劍砍在景非雲腦袋上,被他三哥氣急敗壞地臭罵一頓。

  「不知幾位殿下可聽說了?天帝前幾日被天尊召去座下,受了罰。」白無常打出一塊牌,突然道。

  景非云:「不清楚,不知道。」

  「所為何事?」景非煙問。

  「據說是無由動用帝印,將整個六界撈了一番,似乎是在找什麼東西。」白無常答。

  「噢。」景非煙呵呵一笑,「大概是在找他丟失已久的良心吧。」

  景非容垂著眼,他想到天庭那麼大,那麼空,父王這幾百年都一個人待著,應該也是有點孤單的。

  風吹過,狗尾巴草搖搖晃晃,景非容把它從嘴裡拿出來,一別眼,驀然瞧見那條長長的山階盡頭,正立著一道人影。

  那麼遠的距離,景非容卻覺得自己已經看進了對方的眼中。他不可置信地怔愣片刻,隨後毫不猶豫地翻窗,飛身而下。

  落地,兩人只有幾步之遙的距離,景非容看著楚雁川,心跳得好快,不只是因為久別再見,而是從那雙眼睛裡看到了他幾百年前為之動心動情的一切。

  那樣沉靜、清冷又專注的目光——光風霽月,雲興霞蔚,這世間美景萬千,都不及帝君望向自己的每一眼。

  「五殿下。」楚雁川看著景非容,開口叫他。只是一個月未見而已,楚雁川卻覺得過了好多年——確實是過了好多年,正如他當年孤身困於幻境,他知道結局,也知道自己該走得乾脆利落不留念想,可他還是忍不住,有些自私地、貪心地要告訴五殿下,他就是那棵神樹。

  他不希望五殿下將他忘了,所以在最後一刻,他說了,但他原本從未打算開這個口。

  他只是一個活了很久很久的神,早就在漫長的歲月里做好了隨時犧牲的準備。楚雁川一直以為自己可以毫不猶豫地赴死——那只不過是另一種存在的方式而已。可到了那一刻,他竟然也有留戀,也有不舍。

  少年熾熱的眼神,純澈的笑意,親密的擁抱,叫過的每一聲帝君……

  原來我也會捨不得。元神消散之際,楚雁川想,原來是這樣的滋味。

  原來一想到再也無法相見,我也會如此遺憾。

  景非容眼眶發紅,朝帝君飛奔跑去,風吹衣袂飄揚,他伸手擁住楚雁川,臉埋在他頸側,發著顫深深吸了口氣,才帶著哭腔道:「帝君。」

  「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他的帝君終於完完整整地回來了,景非容有些委屈地哽咽:「以後不可以跟我分開了。」

  「不會了。」楚雁川摸著他的發,輕聲道,「辛苦殿下等我那麼久。」

  落景照影逐寒川,疊嶂雪深,猶有千雲起。

  --(完)--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