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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沒有看到他知道這個喜訊時高興的樣子,他的孩子也沒機會見自己的父親一面。

  她好像忽然被誰撞了一下,站在平地上,忽然摔下去,這一次沒有人再來托著她的腰。

  看來他是真的走了,不再管她了。她還懷著他們的孩子,他也不顧惜她了。

  她再醒過來的時候,一眼看到的還是自己已經高高隆起的肚子。思哥兒真的很乖,在那時候就知道心疼他的娘親,居然也並沒有出什麼事。

  但是很快,宮裡的齊淑妃獲了罪,帝王之怒,即便要了他們的性命,也算不得什麼。

  這時候她丈夫的死居然成了整個侯府的保命符,她們要她抱著他丈夫的靈位,在正陽門城樓下跪著,以祈求今上的原諒。

  若不是為了還沒出世的思哥兒,她是不會去的。他已經走了,留她一個人在莊和堂里。

  哪裡都有他的氣息,有他生活過的痕跡,石榴花瓣隨風飄到她的梳妝檯上,飄到她的手中,每一片花瓣都在她心上劃出傷口。

  一日一日,她還活在這人世間,不啻於凌遲。

  也好,侯府的爵位保全了下來。既然這爵位是因為她丈夫的性命才得以保全的,那這個爵位,將來也應當屬于思哥兒。

  三世而終便三世而終,反正沒有誰能活過三世。她的丈夫,連這一世都沒有好好的活過。

  世子夫婦沒有孩子,三房的兩個孩子都比思哥兒要小。公爹的心是偏在丈夫的生母盧姨娘這邊的,思哥兒未必就沒有機會。

  可是後來嫁給齊延的是徐沛柔。

  她是徐潤柔的妹妹,她們從前當然是見過的。樣貌生的好的孩子,總是比較惹人喜愛,她從前還給她作過畫。

  她進宮做了貞靜公主的伴讀,和做了貞惠公主伴讀的她的妹妹夏瑩聽一樣。

  可是偏偏她又太得貞靜公主的喜愛,甚至封了鄉君。落到何太夫人眼中,又成了她們夏家不如定國公府,她也不如徐潤柔的鐵證。

  那時候她的丈夫已經不在了,沒有人再能夠將她護在他身後。不過幸而,她也已經不在乎了。

  若是她和徐沛柔沒有做了妯娌——甚至做了妯娌,如果她與齊延的關係並不太好,她也是不願以她為敵的。

  可是他們的感情實在太好了,總是一個恍然間,讓她想起從前她和她的丈夫在一起的幸福。

  也是這曾經有過的幸福,漸漸的撕碎了她的理智。她知道她沒用,沒有得力的娘家可借威勢,所以只能在內宅之事上下功夫。

  知道徐沛柔有孕之後,小常氏著急,她表面平靜,內心自然也有驚濤駭浪。

  張氏要她做事,許了將來思哥兒的前程。她並不是那麼相信她,不過她會睜著眼睛看著。若有將來,她不介意和她魚死網破。

  面對徐沛柔的時候,她有好幾個瞬間都覺得她是知道自己在對她做什麼的。是她自己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麼。

  徐沛柔的處境和她當年何其相似,也是身懷有孕,丈夫去了邊關。

  但是她終究還是比她要幸福的,丈夫知道誠毅侯府中恐怕有人要對她不利,甚至寧願分家,放棄自己的一切權力。

  當年他們沒有面臨過這種抉擇,若讓她的丈夫選,他也會選擇自己的妻兒的吧。

  她的丈夫那樣好,她要為他們的孩子爭到這個爵位。

  齊延自願分家出去,其實等同於放棄了繼承爵位的機會。但是張氏不放心,小常氏不放心,她也不放心。

  所以她終究還是沒有猶豫的這樣做了。可結果卻是如此。

  誰都沒有落得什麼好下場,她也是的,她會活在她的愧疚里,了此殘生。甚至她娘家的人也會因此被連累。

  但是思哥兒不會,他會得到這個爵位。

  徐沛柔說的話,她相信她。儘管她說起爵位的時候,輕描淡寫的語氣,滿不在乎的神態,還是深深的刺傷了她。

  她後來病了許久,漸漸的分不清白天和黑夜。她的房中總是點著蠟燭,白日也如是,儘管不需要。

  燭影搖晃,她常常在醒過來的時候,看見她丈夫的影子。從前他出征的時候,她常常在夢裡見到他。

  夢裡她問起歸期,他回答了她,卻從沒有實現過。從前是夢中,如今是清醒時,她的時間大概快到了。

  思哥兒已經託付給了徐沛柔,他們能和的來,她再沒什麼好牽掛的。

  她年少時愛讀花間詞,如今鬢髮已衰,她也不再能想起來從前喜歡的詞句。卻還記得那首征婦詩。

  「夫死戰場子在腹,妾身雖存如晝燭。」太苦了。

  她不認得去西北的路,今生已盡,來世不要再做征婦了。

  第393章 本非當軒樹——張映桃番外

  徽至堂里的櫻桃樹,是張映桃嫁進誠毅侯府的那年,她的和她的丈夫齊廷一起種下的。

  那時候他們都還那麼年輕,她不過才十五歲,什麼都不懂。

  誠毅侯府里的白幡撤下的時候,也正是櫻桃花落的時候。她嫁進誠毅侯府一十二年,如今終於到了她要走的時候了。

  她和齊廷,大約能算是青梅竹馬。她父親和婆母是堂兄妹,齊廷是她的表哥,儘管那時候的來往,也並不是非常密切的。

  武將人家成婚早,他十六歲的時候就和她訂了親,她比他小兩歲,那時候甚至還沒有及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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