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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是金,她也惜字如金。

  徐沐柔原來的名字不是徐沐柔,真正行五的徐沛柔被接回了府里,她就由太夫人做主,改了名字叫沐柔。那時候的徐沐柔很不服氣,和她住在一間屋子裡,總是氣不順。

  這和她也沒什麼關係,她還是叫著徐潯柔,她只是有些嫌她吵,嫌這屋子擁擠,想著什麼時候若能搬出去,自己獨個兒住一間屋子就好了。

  她沒想到,倒也是徐沛柔幫了她一把。

  她叫她的嫡母郭氏看清了四房如今的樣子,自己重新立起來要管家,也把她帶在了自己身邊養著,很快,她就有了自己一個人的屋子。

  起先,侍奉嫡母,她也是有些不慣的。她不願理會自己那個不著調的生母,待嫡母也一向只是恭敬而已。

  忽而要做了她的孝順女兒,她知道該怎樣做,但其實也是難為。

  幸而她的嫡母很好,叫她瞧見了一個真正值得尊重的長輩應該是什麼樣子的,也讓她漸漸的能在她面前放鬆下來。

  只是可惜,她去的太早了些。

  徐潯柔生來便不太會動感情,嫡母過世的時候,恐怕是她第一次那樣動情,一個人在自己的廂房裡無聲的落了許久的淚。

  不過她沒叫人知道,這只是她自己的事,不是為了叫別人看著。到了嫡母的靈堂里,連徐沐柔都知道假惺惺的落幾滴淚,她卻又是一副八風吹不動的樣子。

  年紀越長,越不喜歡做戲。

  她們都說她生來就是牛心左性,她也不在乎,人生在世,不同的人用不同的眼光看自己,總歸是不一樣的,她不會去迎合。

  她漸漸的長大,長到及笄,長到十六歲,家裡為她說了一門親。她甚至都沒有去了解過,便以守孝為由拒絕了。

  嫁到什麼樣的人家去,她其實不是那麼在意,她只是還不想嫁而已。太麻煩了,要與人同床共枕,說許多許多的話,在一個屋子裡生活,她嫌擁擠。

  所以能拖一日,便是一日吧。定國公府屹立在這裡,她嫁到哪裡,大約都不會過得太差。

  恐怕說與人聽,別人也要嫌她假。

  除了怕麻煩,她也的確是捨不得熙和園裡她的「家」。是她一個人的家,嫡母曾經參與過它的構建,房間裡曾經有她說話的聲氣,但是是她一個人的。

  第二門親事,是要她嫁到九都王府去。是她的五嫂來和她商量的。

  徐家人到底還算是不錯,若是她執意不肯,她大約也不會被嫁進去的。但是她為什麼不肯?九都王與王妃伉儷情深,要她們這些姬妾,不過都是收藏和擺設。

  她不介意做一件收藏或是擺設,博古架上的花瓶古玩,總是清淨的時候更多。

  她應下了。第二日她姐姐就過來找她了,她說她知道她性子淡,不會貪圖榮華富貴,想問她,能不能把這門親事讓給她。

  她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她的確不是貪圖榮華富貴,但她也知道,既然家裡人要她嫁,九都王就有一天會是真龍。

  她不貪圖錦衣玉食,不貪圖權利地位,也不貪圖一個體貼溫柔的丈夫,九重宮苑最是孤寂,她貪戀的就是這孤寂。

  她嫁進九都王府的時候是五月,她住的院子裡,有一大叢紫丁香。她穿著喜服坐在床沿,大半的時間都在望那叢紫丁香。

  王府的嬤嬤就告訴她,府中大多數的花草,都是王妃親自在照顧的,這叢紫丁香也不例外。

  她只是笑了笑。或許王妃便是用這些事來打發辰光的,正如她寫字一樣。不是喜歡,只是覺得簡單,又能消耗一些總虛度的光陰罷了。

  到了夜間,她第一次見到了她的丈夫。他們都說他生的俊朗,看在她眼中,也不過是尋常。

  她從未對這些有過什麼要求,得到了好的,她也不會因此感到欣喜。

  他在她身邊睡下,夜靜了許久,靜到月光爬進大開的窗戶,她能看得清帳頂的花紋,他忽而動了動,像是有幾分猶豫,而後將她壓在了身下。

  他開始解她的衣帶,隨後莫名其妙的嘆了口氣。

  她心中一動,很快按住了他的手,「王爺若是不願意,其實不必做這件事。」

  因為她也不願意。

  她本來以為,她不應該這樣不馴,這樣離經叛道,至少要把這第一日應付過去。

  可聽見他嘆氣,她反而鬆了口氣。既然他跟他、她一樣的不願意,為什麼還要做這件事。

  那一夜她身邊有人,卻也難得的睡的很好。

  王妃是周家的十二娘,年年都能見幾次,和她的關係雖然說不上親近,但也總還是過的去的。

  新婚夜她並沒有和她的丈夫發生什麼,大約周十二娘對她有幾分感激,畢竟誰也不願意自己的丈夫被人分享。

  可她其實覺得這感激很沒必要,她本來就沒有意欲要和她分享。她同意嫁進來,說是為了她的家族,其實不過是為了她自己的清淨。

  後來他果然就成了真龍。

  周十二娘理所當然的成了皇后,他也沒有薄待她,給了她德妃的位份。再沒有其他的嬪妃位份比她要高了,即便過了幾十年也是這樣。

  比起這些,她還是更關心她的住處,是不是足夠清淨。

  她已經有些習慣了起床能透過窗子看見一叢紫丁香,大澈殿裡也種了一株。每年的五月和六月,花會開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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