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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給她的房子,不過是一間茶房的大小。緊緊靠著街市,半夜也偶爾能聽見人聲,將她自夢中驚醒。

  每次醒來,總有半日的神思未定,忍不住要想,自己究竟是怎麼一步步落到這樣的境地的。

  她的兒子,從小就不是養在她跟前的。這樣也好,反正齊建的孩子,她原來就不想要。白白害她吃了那麼多的苦罷了。

  齊建無用,她一直就知道。

  從前他管著誠毅侯府的庶務,他的妻子常燕君又主持誠毅侯府的中饋,她寄人籬下,最怕的就是遇見他。

  他嘴裡總是不乾淨,她又不能狠得罪了他,只能總是與他虛與委蛇,卻從沒想過要真的委身於他。

  在鎏金瓦上棲息過的雀鳥,怎麼能甘心跌在泥淖里。

  後來……齊延和徐沛柔為什麼不乾脆讓她死!也好過她如今這樣,了無生趣,卻又偏偏不敢死。她要活著,活著去看齊建的報應。

  齊建的報應,對她來說,終究還是來的有些晚了。

  他不再有庶務可管,每日遊手好閒,居然漸漸的被勾引的去起了賭坊。

  沒有了張氏,誠毅侯和盧氏便真當作夫妻一般過起日子來。可便是鄉間的夫妻,管起兒子來,只怕也比他們要強些。

  他們見了兒子這樣,不但不規勸,甚至還勸著常燕君把手裡的錢財給他。若是他能贏了,自然也就不會再去賭了。

  真是可笑。去過賭坊的人,有哪一個不是輸光了才出來的。

  只是他輸的再多,終究也和她沒什麼關係,在她的姑祖母倒台的時候,她曾經偷偷的溜進過養頤堂。

  她的姑祖母已經神志不清,不認得她了。她將她珍藏了多年的銀票與貴重的首飾都偷偷帶了出去,臨走還和她提了提李氏。

  李氏是從前老誠毅侯的妾室,為他生了個兒子。她待李氏向來刻薄,怕她的兒子襲爵之後也不會孝順她,便在庶子的湯藥中下了毒。

  是她從前偷聽來的。

  可笑她機關算盡,把傷陰騭的事情也做盡了,從一出生就養在她膝下的齊延,到頭來也還是不會孝順她,她還是晚景淒涼。

  她故意這樣刺激她的姑祖母,她會變的更瘋,連曾經有人進過養頤堂,拿走了她的東西她都不記得。

  她把這筆錢藏好了,為了她將來能脫身。

  那一個夜晚,齊建是鮮血淋漓的被人抬回家裡的。她後來才知道是怎麼回事,輸了錢又輸不起,最後輸了子孫根。

  那是祖父死後她最快意的一天,她只敢躲在被子裡偷偷的笑。他污了她的清白,最後落了這樣的下場。

  她永遠不會忘記笑紅樓里的那一夜,也不會忘記她進三房的第一夜。齊建來她房中,她躺在床上默默的流淚,他抬起手,乾脆利落的給了她一個耳光,讓她看清楚些。

  她看清楚了,齊建和常燕君卻沒有,還做著奪爵的美夢。

  齊延畢竟是齊延,做起事情來,也不會比任何一個齊家人心軟。

  齊建到底也還是侯府公子,誠毅侯府又如日中天,她不信真有一個賭坊敢這樣膽大,對齊建做這樣的事情。

  齊建流了太多血,用了好幾瓶藥粉在勉強止住。往後,他和宮中的內侍也沒什麼兩樣了。

  常燕君第二天一早便出了門回娘家,囑咐她好好照顧他。她覺得,她大約是回娘家,和家裡人商量和齊建和離的事情。

  她手裡還有錢,何必守著這樣一個人過一輩子。及時止損,也是她的性格。

  常燕君既然要她好好照顧他,那她照顧便是。她屋子裡別的藥材沒有。活血的藥材卻有很多,她放了很多在齊建的藥里。

  與其這樣活著,不如她送他一程,是她親手一勺,一勺的餵他喝了那碗藥。

  他把那一碗藥喝盡了,才抬起頭,目光中甚至有些感激,「雲娘,還是你待我最好,這次你好好照顧我,往後我一定好好和你在一起。」

  「那你也要有命活著呀,三郎。」她笑了笑,伸手掀開了被子,他原本雪白的褻褲,漸漸的又被鮮血染紅。

  齊建怔怔的看了片刻,伸手指著她,大約是要和常燕君一樣,罵她是個「賤貨。」

  她知道的,縱然他這樣騙了她去,在他心裡,她也根本什麼都不是。她如一個奴婢一般為他們打敦倫之後用的熱水,房中的男女,卻在以用言語侮辱她行樂。

  但是他很快就沒有力氣了,血都流幹了,命也就沒了。她眼睜睜的看著他斷了氣,才裝出驚慌的樣子把府中的人喊了過來。

  來再多的人都沒有用了。

  應該早就有人去常家給常燕君報信了,可是她直到晚間才回來,還帶來了她的兩個兄長。

  在她心裡,只怕齊建也早不是她的丈夫了,她是回來爭家產的。

  那時候誠毅侯的身體也不太好了,驟然見了兒子這樣,前一夜也昏了過去,所以盧氏才沒有過來照顧齊建。

  如今的府邸里,還有誰能和常燕君爭一爭,已經沒有了。反正她是不會跟她爭的。她只是覺得有些可惜,齊建死了,除了不能生育,她卻還活的好好的。

  徐沛柔可真沒用,若她能在她的位置上,她一定不會讓常燕君活著。

  可她想就這樣脫身,還帶著萬貫家財和她的兒子,她也是不可能如願的。

  齊建要賭,哪裡會次次都問她拿錢。她甚至覺得這也是齊延算計好的,等齊建把錢都輸光了,再將他弄成如今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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