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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便停著,本君有要事。」

  說罷他身形一晃不見了,司陰起身,抱起雙臂半天無語。什麼要事?見那凡女的要事?若不是為了尋她,君上不會遭受天譴,於冥府內封印神體;若不是為了幫她,君上不會數次逆天改命觸犯天規,致使冰印層層疊加;若不是為了救她,君上不會破印取身,導致本就緩慢的解印過程雪上加霜。

  他進冥府數萬年,前事多少了解一些。他的想法其實和陳姜一樣,都轉世了,就算了吧。大人這般執著,真是食古不.....真是個極重感情的人吶!

  陳姜還垂著腦袋,她並沒有睡著,只是在看自己的手相。生命線很短,感情線更短,唯獨事業線又直又長。

  這是小鬼的相,還是自己的相?能看透萬物本源,卻看不透自己的命啊!

  她嘆口氣,剛想起身,忽見眼下一片金光閃閃,一個激靈抬起頭,那風姿綽然,風度翩翩,風華依舊的鬼就站在面前,靜靜望著她。

  「師...」她喊了一個字頓住,慌忙將臉側了側,「你怎麼來了?」

  十餘年不見,這是分別最久的一次,她連那個「兄」字都喊不出來。他還是那麼年輕貌美,她卻老了。

  「怎的只你一人?」師焱看著她躲避的眼神,魂體的胸腔里也感覺到些微的疼。

  陳姜聽到熟悉的聲音,眼底一熱,幾乎要流下淚來。她勉強咧咧嘴:「」娘過世了,我陪了她七天,把她送走了。」

  「田娘子呢?」

  「早去跟著小冬過了。」

  「你哥哥呢?怎留你一人在此?」

  師焱不知為何有點生氣,這就是你要的俗世紅塵?這就是你要的煙火氣?把所有人送走,孤零零地度過餘生,這就是你要的人生?

  「他......」

  話音未落,院子大門打開,陳百安聲音響起:「小妹,小妹?」

  「哎,我在這兒。」陳姜答應了一聲,又低道:「他帶著大郎二郎去給娘燒七了,我今晚送娘,就沒有去。他不是留我一人,五七燒完,我會跟他上京。」

  「上京做什麼?」

  「辦喜事。此時不辦,就得耽擱三年了。」

  「什麼喜事?」

  「嫁人。」

  師焱神色一凜:「誰嫁人?」

  陳姜發現他這次上來話變多了,問題一個接一個:「當然是我侄女嫁人,難不成是我?」

  師焱緩和了眉目,微微一笑:「那自然不是,你已嫁了,又怎能再嫁?」

  第117章 是個謎

  大侄女嫁人後,陳姜拒絕了陳百安的挽留,堅持回到大槐樹村居住,每年只上京一次。

  村里老人死了一撥又一撥,新生兒落地了一茬又一茬。與她同齡的那些丫頭小子有的已經做了爺奶,她還是孤身一人。

  家裡的新房子變成了舊房子,村學裡的孩童來來去去,夫子也換了好幾任,她還是孤身一人。

  雖然她梳著婦人髮髻,可是從沒人見過她的丈夫。村里新一輩兒的三姑六婆們傳說,陳天師當年招了個上門女婿,成親當日就死了,她便一直守寡,好可憐喲。

  也有人說,可憐?人家是一品護國天師,有的是錢。皇上發俸祿,私田有出息,月月還有人捧著銀子請她去淨宅安家,想嫁人五十歲也嫁得出去,才不是可憐,是痴情才對。

  更有人言之鑿鑿,當年見過她把一個男子留在家中數日,後來更與他一道消失了半年之久。別的不論,單論長相,這輩子就沒見過比那人更好的了,親近過那般天姿,還能看上誰啊?陳天師定是在為他守節。

  總之說來說去,陳姜就是守寡了。

  只要不問到她面前,她也懶得管人舌頭往哪邊歪,以她的年紀和身份,已不適合再與人爭高低長短。村裡的生活安寧自在,有人定時給她送糧送菜送各種收入,也有人定時上門給她看診保健,她一個人吃,一個人睡,一個人照顧自己,守著老房子,深居簡出,修身養性。

  四十歲的時候,邱家不知哪輩兒的孩子嚇了魂,請陳姜幫忙收驚,與谷兒見了一面。彼時她不過四十二歲,已然兩鬢斑白,老態畢現,行為舉止畏畏縮縮的。陳姜問她,走嗎?我帶你回村。谷兒搖搖頭說,爹娘死我都沒回去,如今哪兒也去不得了,這輩子就死在邱家了。

  四十五歲的時候,侄子大郎考過會試,賜進士出身,她去給廖氏和陳恩賢上墳報喜,遇見了一個久未謀面的人,陳百順。他也老了,穿得很體面,看起來這些年過得不錯,正卷了袖子拿一把小鍬翻山土。陳姜說,百順哥,你幹啥呢?陳百順愣了好一會兒才認出她來,說哦,是姜兒啊,好多年沒見著你了,我回來給冬娟重新做個墳。

  他坦然說著冬娟的名字,哪怕身後站著他二十多歲的兒子。

  陳姜下山的時候心情挺複雜的。世間狼心狗肺者眾多,痴情人卻也比比皆是。相比較那些愛而不得,遭現實所迫埋葬深情的人來說,她是多麼幸運。至少,他又在身邊了。

  從十一歲到二十一歲,師焱陪了她十年;從三十七歲到四十七歲,師焱又陪了她十年。中間沒有他的那十六年是怎樣過來的,陳姜忘記了,從他再次出現的那一刻,熬過的日子就全然忘記了,往後日日心安。

  她不是一個人吃一個人睡,一個人照顧自己,師焱陪著她呢。關上大門,就是一人一鬼的世界,三餐飯食四季衣裳,她給自己做,也給師焱燒;把自己前世的經歷編成段子說給他聽,也纏著他問九萬年前的故事;偶爾接下路途遙遠的生意,與他同賞山水同賺錢;寫寫不完的字,畫畫不完的畫,做做不完的手工,一天又一天,絲毫不覺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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