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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門緊閉著,連窗也不曾開一扇,只有窅娘陪著她。

  整個西院都靜悄悄的,宮人們連大氣都不敢出,都是屏著氣、踮著腳,小心翼翼的做著活計,生怕擾了側妃娘娘。側妃娘娘雖看著溫和端莊,可若罰起人來的手段,卻比當年的太子妃娘娘厲害得多了。

  太子妃娘娘氣極了,不過是抽上你一鞭子,而且太子妃娘娘的鞭子用得極好,基本上只是聲音大,聽著駭人,打在皮肉上卻一點都不疼。

  可若是惹怒了側妃娘娘,扇耳光、打板子都是輕的。之前有個宮人無意中說了句「側妃娘娘著了紅裙真是好看,背影瞧著很像薨了的太子妃娘娘」,便被蕭瑤光罰了挖了眼珠子、剁了手腳,將他扔到了亂葬崗去自生自滅。

  自此,整個西院便再沒人敢提太子妃了。人人都知道,太子妃是側妃娘娘心頭的刺,誰提誰死。

  可最近,側妃娘娘卻一反常態,將一個名喚景蘭的丫頭放在身邊侍奉著,這丫頭旁的沒什麼,只有一樣,長得與去了的太子妃娘娘竟有七八分像。若不是她膽子小,說話總是細聲細語的,幾乎是可以以假亂真了。

  宮人們本以為她在西院裡根本活不過三天,誰知側妃娘娘竟容了她到現在了。側妃娘娘雖懶怠看她,卻命她沒事便在東宮中行走,好像生怕殿下發現不了她似的。

  「娘娘!」暖閣外,傳來宮人急切的聲音。

  蕭瑤光心裡本就煩躁,聽得有人來報,不覺蹙了蹙眉。

  窅娘察覺到她的神色,連忙迎了出去,將門打開,低聲道:「何事?」

  那宮人不敢隱瞞,便一五一十的在窅娘耳邊說了,方才退了下去。

  窅娘將門重新關上,急急走到蕭瑤光身側,柔聲道:「娘娘,殿下回來了,說是舊疾復發,已派人去傳太醫了。」

  蕭瑤光神色一凜,慌忙站起身來,隨手將一件紗衣披在身上,道:「我去瞧瞧,好端端的,怎會舊疾復發了呢?」

  窅娘忙跟上她,道:「許是累著了,娘娘別急,當心冷風撲了熱身子,您若是著了涼,可不是玩的。」

  蕭瑤光秀眉輕挑,道:「都什麼時候了,還顧得到這些?若非謝莞那個賤人當著殿下的面自盡,害得殿下怒極攻心,殿下也不會……」

  她話音未落,便見景蘭怯怯的站在門外,她緊貼著牆站著,頭微微低著,一雙眼睛卻幽幽的向上瞥著,她生得美,人又嬌弱,無端的便有一種楚楚動人之感。

  蕭瑤光腳下一頓,嫌惡的瞥了她一眼,道:「你在這做什麼?」

  沒等她答話,窅娘便啐了她一口,嗔道:「還不滾回房裡去,沒得在這丟人現眼。」

  景蘭一雙眼睛含羞帶怨,只微微屈膝,恭順道:「是」。

  她正要轉身回去,便聽得蕭瑤光不耐煩的聲音,道:「罷了,你一道來罷。」

  窅娘未曾想到蕭瑤光竟會帶著她去,一時睜大了眼睛,道:「娘娘,這……」

  蕭瑤光擺了擺手,似是已厭惡到了極點,便徑直朝前走去。她握緊了手中的帕子,一時間竟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感覺,她倒要看看,在顧遲心裡,到底有多喜歡謝莞,是不是可以喜歡到,哪怕一個人只是長得像她,也可以得到他的恩寵。

  她心底泛起一絲冷笑,竟分不清是在心疼她自己,還是在心疼謝莞了。

  不多時候,她們一行人便到了東院門前。

  守門的侍衛見是蕭瑤光來了,一時倒有些猶疑,領頭的那個走上前來,恭敬道:「娘娘,殿下說了,不許任何人進去。」

  蕭瑤光強忍著不悅,道:「我也不行麼?」

  那侍衛躬身道:「是,殿下要靜養,任何人不得進出。」

  蕭瑤光輕笑一聲,微微側身,道:「她也不行麼?」

  銀白的月光之下,景蘭的臉顯得愈發清晰,她緩緩抬起頭來,直視著那侍衛,好像她生來就知道自己的美,也不吝於展露於人似的。

  她淺淺一笑,雖未說話,眸子裡卻似有千言萬語,欲說還休。

  那領頭的侍衛跟在顧遲身邊多年了,是見過謝莞的,乍看之下,他幾乎驚得說不出話來。

  蕭瑤光趁著他一時怔忪,便大步邁了進去,那領頭的侍衛反應過來,伸手便要攔著,卻聽蕭瑤光硬聲道:「她是殿下的藥,你今日若是攔了她,殿下出了什麼事,你擔待得起麼?」

  那領頭的侍衛猶疑著將手縮了回來,他眼看著蕭瑤光等人進去,忙低聲吩咐身旁站著的侍衛,道:「快去稟告三九大人。」

  三九此時正在寢殿內,為顧遲擦著唇角溢出的血,關切道:「殿下,您再堅持一下,太醫很快就來了。」

  顧遲慘白著一張臉,半闔著眼躺在床上,聲音有些暗啞,道:「無事,不必驚動太醫的。」

  「上次您這樣幾乎是丟掉大半條命去,又怎能不傳太醫呢?」三九臉色灰敗,道:「這次無論您說什麼,小的都一定要傳太醫了。上次您硬挺著……」

  他見顧遲眸色一冷,便識趣的閉了嘴,可現在想起來,心裡仍是覺得一陣一陣的後怕。

  三年前,顧遲在刑場上也這樣吐了血,他抱著謝莞的屍體,一路走到東宮,就像是行屍走肉一般,了無生意,哪怕他已經步履蹣跚,哪怕大雨將他全身都澆透了,他也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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