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9章：夢
蕭兮兮的神智迷迷糊糊，仿佛靈魂飛離了身體。
等她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站在摘星台上，頭頂上方是一望無垠的夜幕蒼穹，漫天都是閃閃發亮的星星。
夜風從鬢邊撫過，帶著繾綣柔情。
身後有人在喊她。
「兮兮。」
蕭兮兮轉過身，循聲望去，發現玄機子正坐在不遠處。
他的外表恢復成了年輕時的模樣。
烏髮被一支玉簪隨意地固定住，一縷髮絲順著額角落下，配上他那張俊美的面容，顯得格外瀟灑不羈。
他穿著寬鬆的白色道袍，隨意地坐在地上，單腿支起，一條手臂搭在膝蓋上，另一隻手撐在身後，上半身微微後仰。
他笑得雙眼彎起。
像是漫天的星光都落進了他的眼睛裡，深邃而又璀璨。
蕭兮兮怔怔地看著師父，好半晌都沒能回過神來。
直到玄機子又喊了她一聲。
「兮兮，怎麼傻站著不動？過來坐啊。」
蕭兮兮終於回過神來，眼眶瞬間變得濕潤。
她飛奔著跑過去，一頭扎進師父的懷裡，嗚嗚地大哭。
「師父，我好想你！」
玄機子被她撞得往後仰，差點就要摔到地上。
他趕緊扶住她的肩膀，無奈地笑道。
「你哭什麼啊？」
蕭兮兮：「嗚嗚嗚！我現在是不是在做夢啊？」
玄機子摸了下她的腦袋，含笑道：「你就是在做夢啊。」
蕭兮兮猛地抬起頭，臉上掛著淚水，眼睛卻睜得溜圓，像是不敢置信。
「這是做夢？」
玄機子用袖子擦掉她臉上的淚痕，無奈地說道：「傻丫頭，我都已經死了，你怎麼可能在現實里見到我？」
最後的僥倖被澆滅，蕭兮兮整個人都呆住了。
她不願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
玄機子：「人死如燈滅，我本該徹底就此與凡塵俗世告別，可我心裡到底還是放不下你，兮兮，你不該去找空禪的，我和他的恩怨跟你沒有關係。」
蕭兮兮哭著反駁：「怎麼就沒關係了？你是我的師父，為師父報仇，是我的責任！」
見她又哭了，玄機子趕緊安撫道。
「好好好，你沒有做錯，錯的是我，是我把一切都想得太簡單了。」
蕭兮兮又反駁：「師父也沒有錯，錯的是空禪！」
玄機子搖頭嘆息。
「你不懂，我這一生，曾犯下三個大錯。
當年我不聽師父勸阻，一意孤行想要逆天改命救了南月王。
我也因此而鬚髮皆白，身體在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裡都處於虛弱的狀態中。
恰好在那個時候，空禪偷襲了師父，我以最快的速度趕了過去，卻仍舊沒能救下師父，還讓空禪給跑了。
如果我那時候沒有那麼虛弱，如果我能使出全部的功力，師父不一定會死，空禪也跑不掉。
——這是我犯的第一個錯。
後來我養好了身體，親自下山去追捕空禪。
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他的蹤跡，卻發現他已經跟一個普通女人成親了。
那女人甚至還有了他的孩子。
看著她幸福的笑容，我一時心軟，沒有將空禪弒師叛逃的真相告訴她，還讓她安心在家養胎。
結果導致空禪誤以為她跟我有所勾連，憤恨之下掐死了她。
如果我能狠下心腸把真相告訴楚姑娘，並把她帶離空禪的身邊，就不會出現接下來的悲劇。
——這是我犯的第二個錯。」
蕭兮兮忍不住問道：「既然楚姑娘已經被掐死了，為什麼還能生下小劍？」
玄機子：「因為我當初送給她的錦囊里，有一張護身符，是那張護身符救了楚姑娘一命，她當時只是陷入了深度昏迷，看起來沒了氣息，但脈搏其實還有微弱的跳動。」
蕭兮兮了悟，這放到現在醫學裡就是陷入了深度休克，又稱假死狀態。
深度休克非常危險，更別提小楚當時還懷著身孕。
若非玄機子及時趕到，就算她有護身符也活不下來。
玄機子：「我趕到的時候，空禪已經不知所蹤，只有楚姑娘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我原本還以為她腹中的孩子保不住了。
但萬幸的是，不僅楚姑娘醒了，她腹中的孩子也保住了。
楚姑娘非常傷心，哭了很久，但最後為了腹中的孩子，她還是堅強地振作了起來。
她生下孩子後，給他取名楚劍。
她說希望兒子能如劍般正直敞亮，也希望他長大以後可以學習劍法，這樣他即可以保護自己，也可以保護身邊的人。」
在楚劍三歲的時候，他娘應病去世。
玄機子早就算到了這一點，親自出山去把楚劍帶回了玄門，並將他收入門下，成了他第五個徒弟。
提起這些往事，玄機子滿心感慨。
蕭兮兮也暫時忘記了傷感，跟著一塊唏噓。
小楚真的是個很好的姑娘，只可惜所託非人。
玄機子深吸一口氣，緩緩地吐出，繼續往下說。
「我犯的第三個錯，就是不該讓你下山做師門任務。」
蕭兮兮愣住。
見她一臉不明所以的茫然模樣，玄機子輕輕一嘆，語氣里充滿了無奈。
「如果你沒有下山做師門任務，你就不會遇見洛清寒，更不會為他逆天改命。
你以為逆天改命的代價僅僅只有白頭嗎？
沒那麼簡單的，上天是公平的，有得必有失。
你為他改命，讓他能夠繼續活下去，而他活下去的壽數從哪裡來的？
都是從你身上得來的，你在消耗自己的壽命去供養他。」
蕭兮兮低著頭想了會兒，輕聲說道。
「如果沒有遇見洛清寒，我都活不過十九歲，我能活到現在是因為沾了他的光。
他救我一命，我再還他一命，這很公平。」
玄機子：「就算沒有洛清寒，我也可以為你逆天改命，只不過我自己要付出點代價而已。
但比起讓你傻乎乎地去給別人改命，我寧肯把自己的命數補給你。
只可惜我當初沒想那麼多。
我以為洛清寒有紫微命格，應該萬邪不侵，是可以長命百歲的。
卻沒想到後來竟然發生了那麼多事情。
就像是當初我給南月王改命一樣，我只顧著解決眼前的難題，卻忘了去考慮更遠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