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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祖母也說了,朕是皇帝,忘了您是如何教導朕的了嗎?」李遇俏皮地撇撇嘴,「這麼多年了,門外那幾條哈巴狗總是對朕狂吠不已,朕怎麼能忍?」

  「幾條狗而已,皇帝不喜歡,吩咐人料理了便是,別髒了自己的手就好。」周哲翎也垂眸,「你知道,哀家問的不是這個。」

  「瞧瞧朕這記性——」李遇煞有介事的拍了把腦門,「孫兒長久不見皇祖母,一高興便聊開了,倒把正事兒給忘了。」

  「孫兒漏夜不請自來,擾了皇祖母安寢,未向皇祖母請罪,還望您不要怪罪。」李遇嘴上說著請罪,身子卻是未動,只敷衍的做了個手勢帶過。

  周哲翎冷冷地看著李遇,面無表情道:「皇帝言重。」

  「既然皇祖母大人有大量,那自然也不會決絕——」李遇勾唇一笑,「讓朕把那一方鳳印請走。」

  這完全是一個意料之內的答案,可周哲翎扶住把手的雙臂還是不住的顫抖,「皇帝——」

  「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為何皇祖母每次都要問朕這個問題?」李遇眼神不耐,「您覺得朕不知道,那您替朕答了罷?」

  「你這是——」周哲翎的巴掌一下下拍擊在圈椅的扶手上,大喊道:「逼宮!」

  「皇祖母言重了。」李遇眸色如常,聲音平靜,「逼宮不是逼皇帝退位嗎?朕好好地坐著呢,不過是來取回自己的東西。」

  「呵——」周哲翎冷笑一聲,「鳳印來皇后執掌後宮之象徵,眼下皇帝既為親政,也未立後,如何就是你的東西了?」

  「還記得皇祖母在太極殿前指摘朕偏信男寵嗎?」李遇一臉地理所當然,有八成白鷗的痞氣,「既是『男寵』,這『寵』著,是一定要的了。」

  「朕已許他後位,便是要用這方鳳印當聘禮,明朕誠意。」

  「你!」周哲翎被氣得說出話來,一陣激烈的咳嗽聲後才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荒、唐!」

  「從我父皇開始,李家不是就一直出情種麼——」李遇對周哲翎的指責淡然一笑,「朕以為太皇太后早就該習慣了才是。」

  「他是男子啊!你——」周哲翎躬身捂著胸口,抬眸間憤恨地盯著李遇,「怎麼敢?」

  李遇也壓低腰身,和周哲翎平視,眸似含刃,「從你在太極殿前將『男寵』一事搬上檯面,從你說『清君側』三個字開始——」

  「這世上,已經沒有什麼事兒是朕不敢為的了。」

  「誰想要內子的命,朕一定先一步,要了那人的命。」

  「皇帝以為自己已經勝券在握了嗎?」周哲翎微哂,「御林軍禁衛真正的大統領,是哀家兄長的女婿。」

  「那太皇太后不妨親自出去看看啊——」李遇起身,大手一揮,指向殿門的方向,「看看宮外是何景象!」

  「你——」

  「哎喲——瞧朕這記性——」李遇沒有給周哲翎機會說話,他打斷道:「忘了皇祖母身子不濟了。」

  「那要不——」

  「派個下人去?或者麻煩三小姐走一趟?」

  「要不都去罷,殿內有孫兒侍候著皇祖母呢。」

  「你——」

  這次李遇沒有再出言打斷,他好整以暇地靠迴圈椅靠北里,冷眼瞧著周哲翎在劇烈的嗆嗽中說不出話。

  「朕知道太皇太后想說什麼。」良久後,他才接著道:「朕不怕你的人出去傳信兒,因為——」

  他說著打了個響指,殿前十幾名「禁衛」應聲而動,一把扯掉自己身上禁衛軍的外衣,露出內里待城駐軍的甲冑。

  「偌大皇宮,已經沒有人有這個本事!」

  周哲翎滿目震驚,殿前一片寂靜中,她身側卻突然傳來「噗通」一聲。

  「姑、姑母……」周慕雲抬手,將驚恐的哭聲捂進口鼻里,小聲啜泣道:「父親之前回信,說城外營地人數足有三萬不止……都、都是待城駐軍的……統一服制……」

  周哲翎聞言重新扭頭看著李遇那張平靜冷漠的臉,目眥欲裂。

  她絕望地大口喘息,突然覺得喉間一熱,眼前一黑。

  殿內下人一擁而上扶住暈倒的周哲翎,李遇面無表情地掏出一方錦帕,拭去手背上被濺到的一點血跡,然後起身,將那方錦帕扔進了延年殿內早早就燃起的炭盆里。

  炭盆里本是燃著無煙無味的銀骨炭,現在落進一方絲織物,騰起一陣白煙。

  李遇覺得有些嗆人,走前嫌棄地抬手捂住了口鼻。

  「傳太醫。」他在門邊對一旁的禁衛吩咐道:「好生『照顧』太皇太后,若是死了,提頭來見。」

  *****

  是夜已深,當李遇帶人再推開廣明宮寢殿的大門之時,小姚瞬間癱軟倒地,手中顫顫巍巍地握著的匕首「噹啷」落地。

  「陛下——」他完全失了規矩體面,跪地大哭,「奴才……奴才真的害怕……」

  推門回到這個寢殿的,再也不是李遇了。

  李遇這一程下得孤注一擲、九死一生。

  他手頭攏共就那幾千人,營地炊煙雖是可以製造出萬人假象,可但凡有人靠近瞧一眼,就會穿幫。

  幾千人可以製造萬人炊煙的假象,卻無法製造萬人漏夜持炬橫刀逼宮的場面,剛才但凡周哲翎出殿門查看一眼,他都有可能前功盡棄。

  「沒事了。」他蹲身拍了拍小姚的肩膀,算是安慰,「都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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