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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遇七歲登基,隱忍至今,從來不是一個會亂發脾氣的人。

  白鷗今日是等不來皇帝回寢宮同自己一道午膳才出來溜達了一小會,李遇這是在沖誰發脾氣?

  「可是朝中出了什麼事兒?」他已經轉身同小姚回宮,邁步間小聲問道。

  小姚依禮跟在白鷗身後,見白鷗回身詢問,只是微微欠身,並未答話。

  此前李遇肅清身邊周哲翎的眼線,那個新上任不久的御前內侍總管自是沒有留下,小姚雖未升任,但所有的場合已經都是他陪著皇帝出席,眼下前朝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

  他不說,便是不敢說。

  白鷗警覺,這事只怕不小。

  他一把推開寢殿大門,便瞧見李遇臉色陰沉地坐在書案前,滿目不耐地揉碎面前的宣紙,揮手扔在了地上。

  小姚立刻識趣地帶著眾人退下,輕輕合上殿門。

  李遇抬眼瞧見門邊的白鷗,靜靜地起身走到白鷗面前,乖巧地將自己塞進白鷗懷裡,收斂了方才的怒氣與不耐,只是一直安安靜靜地,不肯言語。

  「周哲翎都不上朝了——」白鷗抬手將人摟了,柔聲道:「誰還敢惹我的小美人兒不痛快?」

  周哲翎是有些日子沒有垂簾聽政了,但世家黨羽不死。

  這些日子忙完了江南春種,他們得空又打上了白鷗的主意——

  多人聯名上疏,指白鷗於待城一戰大勝,彪炳千秋,皇帝遲遲沒有封賞,只是接進廣明宮養傷,於理不合。

  眾臣請願,晉羽林軍神武大將軍為一品柱國大將軍,封定北王;依殤寧祖制,由皇帝賜婚世家貴女,定北王立妃開府,以安社稷。

  摺子上口口聲聲皆是殤寧祖制,豈會有人不知,殤寧,甚至是殤寧前身、綿延數百年的大寧王朝,都從未有過異姓封王的先例。

  「捧殺?」白鷗笑道,「小事兒,遇兒不理他們就好。」

  李遇七歲登基,區區捧殺他又如何會看不透,大臣們的摺子一波波遞上來,都被他一力彈壓,只是今日的聯名上疏之時——

  「遇兒在陳表後的名單里,瞧見了陳閣老的名字。」他輕聲道:「是他老人家的親筆。」

  賜婚立妃,開府別居。

  雖然李遇之前已經遣走了周哲翎的全部眼線,但白鷗知道,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連陳琸都摻和進來了,只怕前朝後宮,關於他和李遇之間狎昵的傳言定不會少。

  皇帝馬上及冠,尚不肯立後選妃,宮裡卻藏著個男人;事關李氏血脈,皇家顏面,江山社稷,無怪陳琸願意同他向來瞧不上的世家聯手。

  世家盼著白鷗登高跌重,陳琸指望皇帝開枝散葉——

  不過各取所需罷了。

  「陳閣老一輩子方正持重,老來的聲名全被我這個便宜兒子耽誤了,這是想趕我走呢。」白鷗一把將李遇打橫抱起,走進裡間,輕輕放落榻邊,他撐在李遇身前,看著李遇的眼睛,「遇兒怕嗎?」

  「怕。」李遇也抬起濕潤的眸子望著白鷗,「遇兒怕你走,怕極了。」

  「現在呢?」白鷗空出一隻手,拉起李遇搭在身側的腕子,和他十指相扣,「還怕嗎?」

  李遇抬臉對白鷗笑笑,緊緊地反握住白鷗的手,「不怕了。」

  他攬著白鷗的脖子,讓白鷗趴在了他的胸口,就像他每晚都睡在白鷗懷裡一樣——

  這是一個極具保護欲的動作。

  白鷗哥哥,你這麼好,遇兒真的什麼都不怕了。

  哪怕前朝陰謀迭起,哪怕身邊眾叛親離,哪怕身後萬世罵名,哪怕……

  北胤再犯殤寧邊境。

  上次待城大勝背後藏著白鷗多少心血,朝中無幾人知曉究竟,就連李遇,白鷗也瞞了大半。

  他知道小皇帝心思重,有什麼都愛往身上攬的毛病,他不想李遇知曉實情後,總在心裡覺得虧欠了自己。

  可偏是如此,待城一場大勝看來不費吹灰之力,他們根本不知道,那原本也只是北胤的一場試探。

  殤寧需要一場大勝的鼓舞,可朝中鬼神已經被勝利沖昏了頭腦,他們做著天/朝大國的春秋大夢,覺得北胤只不過徒有其表,對此次來犯毫不上心。

  白鷗還不知道,真正惱著李遇的,便是此事。

  他還不知道,他一直擔憂的,史書上北胤對殤寧發動的第二場戰爭,正要拉開帷幕。

  李遇當初敢光明正大地八抬大轎直接把白鷗接近廣明宮,世人眼光,史書工筆,他早就已經不在乎了。

  白鷗已經不止是他的戀人,也是石台前與他盟誓的伴侶,他還不至於對他們之間的感情那麼沒有信心,以為幾句閒言碎語就能讓白鷗輕易地離他而去——

  不愛才需要諸多藉口,深愛向來有跡可循。

  只是……

  戰爭一旦打響,他不知道要怎麼才能攔住他的大將軍奔赴前線。

  因為此次北胤犯境,地點仍是待城。

  白鷗為了護他江山,斷然是責無旁貸;而他要護白鷗周全,也一定會不遺餘力。

  且不論戰場之上刀劍無眼,他禁不住他的白鷗哥哥再跳一次懸崖,單單只說待城一捷,朝中已是無數雙眼睛盯著白鷗。

  若是白鷗再次掛帥出征,勝,則是眾怒難犯;敗,則是萬劫不復。

  他答應過白鷗不再撒謊,可這一次,只能食言;終於還是用陳琸的事兒,將戰事相關的東西遮掩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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