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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兒,遇兒你看看我——」

  李遇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驚嚇,蜷縮著身子拼命朝後躲,可是他犟不過白鷗的力氣,只能死死地垂著腦袋,小嘴巴里還一直念念有詞,「你回去,你回去他身體裡!我不要看你!」

  白鷗真的被他這個樣子鬧得好氣又好笑,又心疼得不得了。

  「遇兒,我回來了。」他只能抓起李遇的左手,覆在自己沒有傷口的右臉上,「你摸摸看,我是有溫度的。」

  他又抓著李遇的手在自己臉上輕輕拍打了兩下,「你打我,你也是有感覺的,我也會疼。」

  感受到李遇朝後退縮的動作漸漸停止,他像哄孩子似的柔聲道:「遇兒抬頭,看一眼白鷗哥哥,好不好?」

  「我沒事的,我回來了。」看著懷裡的人緩緩抬頭,牽起那段漂亮的頸子,白鷗慢慢鬆手,從背後攬住李遇的腰身,將人扶好後輕聲道:「我沒有死,我可以和你說話,我可以抱著你,我還可以——」

  感受到一股急不可耐的力量突然一把抓住自己的前襟,白鷗倉促間低頭,緊接著所有的話都被一雙冰涼柔軟的唇瓣銜住。

  李遇踮起赤//裸的腳尖,雪白的腳背幾乎繃得筆直,他高高地仰著頭,將那截漂亮的頸子牽出一條完美的弧線。

  迫不及待又小心翼翼的,他闔眸吻上他心中那個幾乎是失而復得的愛人。

  曾經,他以為那段「樹深時見鹿,月中時見你」的日子已經是他人生中可以得到的、最美好的一切,所以他心甘情願放白鷗離開,以為自己可以守著殘夢,了卻一生。

  但他到底還是太年少了,並不明白這世間,愛欲便是最大的貪念。

  白鷗的一切都讓他近乎瘋狂的貪婪。

  他在失去後才深刻地體會到那種痛苦是如何的撕心裂肺;是如何在每一個無人的寂寥深夜,抽其筋,啖其肉,寢其皮,飲其血。

  所以五天前的噩夢裡,他看見白鷗被眾人圍困,最終在血泊中倒下,那些劈砍而來的刀劍,好像每一把都揮落在他自己的身上——

  讓他顫抖,讓他窒息,讓他痛不欲生。

  於是,在現下終於感受到白鷗體溫的這一刻,在他終於真實地相信他的愛人活著,他的愛人就站在他面前的這一刻——

  他選擇不顧一切地放任心中那隻貪婪的妖精,甘願臣服為愛情的奴隸。

  少年人對喜愛的表達總是青澀而拘謹的,就像這個吻一樣;而他們對這種喜愛的追求卻也最是勇敢、純粹、熱烈而義無反顧的——

  也像這個吻一樣。

  無論是否得到回應。

  白鷗慌張地瞪大眼睛,天空中最自由的鷗鳥,當初匍匐在江南險境,重重圍困中也浴血橫刀、無所畏懼的獵豹,在這一刻全都離他遠去。

  他傻傻地愣在原地。

  所有的思緒和力量都在這一個吻中被盡數抽離,他只能看著李遇的眼淚滑落眼角。

  在此之前,他和李遇之中沒有誰真的表明心意,也從來沒有實打實地發生什麼。

  他這輩子總是一個人,對「曖昧」這個詞缺乏最基本的理解,還能不斷為自己找到推脫的說辭。

  可是從這一刻起,在這個吻里,所有的喜歡都被當面拆穿,無所遁形。

  他不知道那份愛意是何時在他本來無牽無掛的心裡破土發芽的。

  也許是在他第一眼看到榻間那張清秀的睡臉,就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的時候。

  也許在他第一次瞧見少年在帳篷里滿臉鮮血,驚恐的望向自己,心裡莫名有點心疼的時候。

  也許是在他第一次發現小皇帝那雙陰鷙的眼睛原來也可以很清澈的時候。

  也許是他第一次在涼亭里教李遇吹那首《鴿子》,發現臉紅的少年居然有點可愛的時候。

  也許是無意中發現那個清癯少年即使顫抖也握緊匕首,想要救自己的時候。

  也許是第一次看見謄抄圖紙時,眼前那個少年帝王心中的憐憫與認真的時候。

  也許是李遇就算在睡夢中也不顧一切撲進自己懷裡的時候。

  也許是那夜月影斑駁下,那截發紅的頸子和精緻的鎖骨教自己面紅耳赤的時候。

  也許是那一次在延年殿前,他終於看到了一代帝王凜凜威勢的時候。情不知所起,只是當他發現時,已經肆意壯大。

  他之前在江南不顧一切的飛奔回來,就是想問問李遇,你為什麼那麼傻,為什麼要把自己最後的倚仗那樣輕易地就交付出去。

  可是現在,這個問題已經有了答案;因為在他終於明白「喜歡」是什麼的那一刻起——

  他才知道為什麼自己可以在江南無所畏懼。

  一塊牌子而已——

  他愛他,就好像他愛他。

  命都可以給你。

  但是白鷗,沒有回應。

  作者有話要說:12點二更!

  第二次重逢你們還滿意嗎?接下來會有很長很長的感情發展噢~

  樹深時見鹿,月中時見你。化用自《訪戴天山道士不遇》【作者】李白·唐,原文:樹深時見鹿,溪午不聞鍾。

  抽其筋,啖其肉,寢其皮,飲其血。化用自《左傳·襄公二十一年》,原文:「然二子者,譬於禽獸,臣食其肉,而寢處其皮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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