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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一想,宋頌不也沒覺得他這個「壞學生」和別人有什麼不同,照樣一副自來熟的口吻和他搭話。
他們老家那麼個小破縣城,怎麼會養出這樣的「好學生」?
楊光咬著煙,隨口回答:「幾個朋友喝醉了不好回家,我帶他們來開房。」
宋頌看到楊光臉頰上有個紅紅的唇印。
改革開放帶來的春風,吹得經濟遍地開花,也吹來了不少新觀念,比如以前談性是「流氓罪」,到今年陸陸續續執行了十八年的「流氓罪」已經正式廢除了,省城這種地方自然身先士卒地迎來了屬於二十世紀末、二十一世紀初的「性開放」。
「記得做好保護措施。」面對年紀輕輕就交了群酒肉朋友的同窗,宋頌只能友善地提醒。
說完他還抽了張紙巾遞給楊光。
楊光朝他挑眉,沒明白他的意思。
宋頌點點自己的臉頰,給楊光示意:「你這裡有唇印。」
楊光的目光隨著宋頌的指頭落到宋頌臉上。
宋頌沒滿十八,臉嫩得很,皮膚比女孩子還好。關鍵他還長得好看,一抬眼一低眉都叫人挪不開眼,那淡紅的唇色更像是初綻的花瓣似的,又水又嫩,似乎在引誘人給它進一步著色。
楊光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立刻收回視線,抄起紙巾粗暴地擦拭著自己的臉。
宋頌提醒:「……是另一邊。」
楊光冷冷橫他一眼。
宋頌馬上閉嘴。
等楊光換了一邊臉猛擦,宋頌才笑眯眯地說:「我先睡覺去了。」
楊光的目光又跟上了宋頌的背影。
直至宋頌的背影消失不見,他才把手裡沾著口紅的紙巾扔開。
好學生會懂這麼多嗎?
自己毛都沒長齊,還讓別人做好安全措施!他自己知道安全套怎麼用嗎?
楊光冷嗤一聲,本來準備要走,起身後又神使鬼差地去前台開了間房。
楊光看了眼酒店外的雨幕。
雨這麼大,他懶得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宋頌碰上楊光和他那群酒肉朋友。
宿醉的後果還是挺嚴重的,幾個男男女女都眼皮浮腫、腳步虛浮。
相比之下,宋頌精神奕奕,瞧著跟外頭那些被雨水洗禮了一夜的樹木那樣清清爽爽。
見到宋頌,那幾個男男女女都眼前一亮,只覺電影海報里的明星來到了眼前。
比起那些略有些失真的海報,宋頌看起來多了幾分真實、少了幾分距離。
「楊光。」宋頌主動打招呼。
其他人立刻推搡了楊光一下:「你認識的?」
「我們是同學。」宋頌笑著替楊光回答。
「哦,你也在那個破縣城念高中?」有人下意識地接腔。
「對。」宋頌也不在意。
他們那邊本來就是小破縣城,得等過幾年連著周圍的地劃入省城才算勉強成了省城一個新區。
就這麼一個小破縣城,還是他爸媽砸鍋賣鐵才把他們帶出來的,要是下崗後回村里蹲著去,他們怕是連高中都念不了。
宋頌不在意,說話那人卻有點不好意思,畢竟當著別人的面瞧不起人家家鄉,總是有點失禮的的。
楊光不喜歡站著聊天,招呼宋頌一起去吃早餐。
他們出了酒店,項仇身邊的彪形大漢又找來了。
宋頌笑著說:「正準備一會去找你們,你來了我就不去項哥那邊了。今天傍晚我就回去,麻煩你幫我把房退了,再把車鑰匙還給項哥。」
彪形大漢聽了點點頭,接過自行車的鑰匙去給宋頌退房。
宋頌向他道了謝,轉頭就對上楊光他們探究的目光。
「我沒成年,一個朋友幫我開的房。」宋頌隨口說。
其實現在酒店管得沒那麼嚴,不是非要成年才能開房,不過他和楊光他們也不太熟,沒必要解釋太多。
楊光也沒問,捎上宋頌去吃東西。
楊光他們吃的是廣式早點,粵省人開的,服務員推著手推車走來走去,手推車上是一籠籠新鮮出爐的點心,隨叫隨停,吃什麼自己拿,拿了再點餐單上蓋個戳就成,吃好再統一結帳,明碼標價,方便又自在。
用粵省人的話來說,這叫「嘆早茶」,粵語裡「嘆」是享受的意思。
三兩親友聚在一起,拿上幾籠點心,配上一壺茶,邊吃邊聊,輕輕鬆鬆地消磨一兩個小時,不是享受是什麼?
宋頌看到個馬尾女孩叫來一壺白開水,熟練地用熱水涮洗碗筷,馬上認出來了,這女孩必然是粵省人無疑。
宋頌前世也去粵省小住過,知道他們在餐桌上的講究,這會兒自然入鄉隨俗地跟著燙洗碗筷,宛如完成一個重要儀式。
那馬尾女孩見宋頌同樣動作熟練,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宋頌和楊光看起來是截然相反的兩類人。
楊光又帥又酷,渾身上下都散發著青春期少女最容易動心的荷爾蒙。
偏偏他性格暴烈,一般人根本不敢近他的身,昨天在酒吧里有個美女湊上去親了他一下,他想也不想就掄起拳頭要把人打飛,弄得他們酒都快嚇醒了。
最後是她們裝醉說要走,才沒讓酒吧變成命案現場。
宋頌不一樣,宋頌看起來仿佛沒有半點稜角,別說跟人打架了,估計連吵架都沒和人吵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