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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禛原想要年氏的命,叫周婷攔了下來,卻也被天威嚇的昏死過去,半死不活的抬出了紫禁城,那些小姑娘們原存著心思的,現下只巴望著能配給宗室,凶神殺神一般的萬歲爺,還是留給菩薩心腸的皇后娘娘吧。

  年家的姑娘從此之後再選秀是不能了,下頭的嬤嬤太監們都得了吩咐,只要瞧見是年家出來的,第一輪就給撂了牌子,不叫進宮禍害主子們。

  年氏回家之後,年羹堯想趁著醜聞還沒轉開來把她給嫁出去,誰知攀上了一家,胤禛的聖旨就來了,他把年羹堯的女兒配給了隆科多的兒子,玉柱。

  玉柱在廢太子理親王處呆了整整三年,胤禛並不去理會他,只告訴他進去了,就不得自由能時時出來。玉柱磕頭謝恩,甫一進去,根本沒人理他,最後還是瓜爾佳氏給他安排了屋子,這一住就是三年,與胤礽朝夕相伴,或作童兒或作伴當的常伴身邊。佟國維求了又求,不為著隆科多也為著自家面子不好看,誰知胤禛只一句“隨他自己願意”就再無二話。

  等這道旨意下去的時候,佟國維明知這姑娘不好也只好捏了鼻子認了,玉柱竟還不願意回家。三年過去,他早就不是少年模樣了,卻因整日雌伏瞧著就似倌館裡的小倌,說話刻意柔著聲兒,身上的皮ròu也因時時憐愛晶瑩白皙,冷不丁聽見皇帝下旨讓他娶妻,巴著胤礽的腿兒不放。

  胤礽並不很看重他,一開始權當個消遣,再說還是佟家讓他落到這個地步的,怎麼著也該拿佟家人出出氣。但天長日久,不管他怎麼乖戾,玉柱都一如既往,胤礽也不是沒有感觸,但他跌的跟頭太大,不肯主動伸出手去,最後還是弘晳拖著把玉柱趕出門的。

  這些爛事兒京里無人不知,佟國維總算嘗到了敗壞家風的苦頭,再沒有一家大族肯跟這樣的人家結親,不得已,佟家只好分家。

  玉柱叫人壓著成了親,穿著喜袍還想從佟家跑出去,被佟國維綁著扔進了新房,也不知道年氏瞧見個比自己還要秀氣斯文的姑爺作何想。這些日子過去,玉柱竟能叫年氏懷上身子,可真是奇聞了。

  怡寧忽爾一笑,銀筷子上夾著的鴿蛋圓子滾在碟子上,她低了聲一臉挪揄:“也不知那肚子裡頭的,是不是一個祖宗呢?”

  佟玉柱就跟廢太子身邊的姬妾也沒差什麼了,三年不歸家京里誰不知道,說什麼的都有,這麼個痴心痴意的,誰能信他真的迴轉了心,如今還有人能瞧見他往理親王府門口湊呢,就是守門的不再讓他進去了。

  周婷不知說什麼好,聽見她們論起這個姑娘也只能肚裡嘆一回自作自受,轉頭又問起旁的來:“上回給你的胭脂用著可好?”

  惠容懷著身子不宜,怡寧卻指了自己的臉龐:“嫂嫂瞧呢?我都覺得自己年輕了五歲,這紅跟從皮子裡透出來似的,這個謝氏倒真是有辦法的,我聽說,如今洋人都用咱們的胭脂呢。”

  謝瑛沒能同馮九如和離,還如原先一樣兩邊住著不碰面,天南地北的呆下來也有□□年了。謝氏的生意越做越大,如今京里貴婦們用的胭脂香粉無不是從她開的鋪子裡頭買上來的,既有周婷在,她又確是有手段的,也就包下了宮中的貢奉,光是宗婦宗女的花粉錢,一年就能賺上萬兩。

  本地買的胭脂不過裝在瓷盒玻璃盒裡,到了外頭就成了管狀,一架子排開試用販賣,價錢由高到低,低的那些不過三色,高的那些調了□□種顏色,謝瑛既有來歷,起的名兒自然引人遐想,也曾進給周婷一些,一聽那名兒,周婷就會心一笑,也不知後世那些大牌出來的時候該起個什麼名兒才不會重了。

  可就是賺的這些脂粉銀子竟叫那個後來的妾惦記起來,馮九如也不知是不是名兒起的不好了,十事九如意,樣樣都qiáng過別人,偏偏只有原配同小妾生的兩個兒子。謝瑛離了馮家,馮九如先還沮喪了一陣兒,後來經不過同僚下屬挑唆,一個又一個的迎進門,也有那秦樓楚館裡當紅的,也有小家碧玉聘來的,可就是沒有生出孩子來。

  萬貫家財伸伸手就能勾得著,那個小妾眼裡越來越空,行事也越來越威風,關起門就是當家奶奶款兒,她這裡自然也有人通消息,知道謝瑛竟然在英吉利鄂羅斯發了財,又當起了宮裡的貢奉,承辦著宮中貴人們的脂粉玩意兒,竟惦記起她的那一份兒來。

  在馮九如耳邊挑了幾回沒得到響應,竟大膽的傳了口信想叫謝瑛把這些生意重又歸到馮家來。

  這回卻不是周婷幫她出的頭,是大妞瞧了謝瑛的信把馮家那點事問了個清楚,默然良久去尋了胤禛,問她的阿瑪,何以女子立世如此不易,既以赤誠待之,何不得之赤誠。

  胤禛去信責問馮九如,卻是按著邸報的形式送下去的,一層層送到府州縣,把馮九如的臉皮都剮下三層來,那小妾立時就被關了起來。

  這下子天下的大婦倒有一多半兒知道了這事兒,馮九如那個小妾生的兒子更是在胤禛這裡掛了號,他厭惡一種人就把他往最壞的那一面去想,夜裡摟了周婷還嘲諷一句“莫不是又一個玉柱。”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如今帝後恩愛甚篤,皇帝又是擺明了不喜那些女色有虧的。幃薄不修,為時所鄙,御史可著勁的參,下頭那些官員於女色上頭也不敢鬧得過份,胤禛於閨閣之中竟有一批數量不小的粉絲,怡寧的女兒就曾拉了二妞說悄悄話兒,說將來要嫁一個似伯父這樣的人。

  三人正聊得興起,珊瑚捧了紅瑪瑙的冰盆進來兒:“前頭剛送來的葡萄,萬歲爺特地吩咐拿井水湃再過送來的。”

  怡寧惠容兩個換一個眼神,露出一個打趣的笑,周婷臉上一熱偏過臉去,伸手捏了一顆塞進嘴裡,含著涼意心裡的甜一層層泛上來。

  守孝過去兩年,宮裡真的沒有再進一個新人,胤禛如他承諾的那樣,把一家子挪回了圓明園,還像過去那麼多年一樣,這裡就只住了他和她,再沒有別的女人。

  如今他們真像胤禛原先說的那樣有了四個兒子,弘昍都上書房了,小七弘晫還躺在悠車裡頭,小六弘晹是這幾個孩子裡頭最皮的,原先咬緊了嘴巴不肯說話,如今還是這付脾氣,自己抓著門框想要翻窗,磕著了也不叫,把看孩子的嬤嬤丫頭驚得差點兒軟在地上。

  家裡人越來越多,周婷跟胤禛就越來越像是一對柴米夫妻,除了上朝的時候他是萬人之主,下朝回了正院,就是周婷的丈夫,一串孩子的阿瑪。

  到下朝的時候,周婷換身挑紗荷花滿地嬌衣裳,搭著珊瑚的手立在院門邊等著胤禛回來。圓明園中景致多,胤禛一年年的修下來,這裡依山傍水越加開闊,夏日裡繁花著錦濃蔭如墨,周婷住的院子開了院門兒就能望得見胤禛回來必經的橋。

  她站的這個位置胤禛一走到橋中間就能瞧得見,落日流金,漢白玉上頭灑了一層融融金光,周婷剛瞧見橋頂上露出個紅頂就勾起了嘴角,珊瑚扶了她的手往前走去,遠遠的,就能瞧見她的丈夫在橋的那一頭慢悠悠的過來,水面落著雁鳥,翅膀一展從橋中間低飛過去,周婷壓一壓被風chuī起來的衣擺,嘴邊的笑意綻如夏花。

  胤禛快步過來攜了妻子的手,打量著她衣裳上繡的荷葉蓮蓬,勾著嘴角:“今兒還去荷葉里,那兒涼快的很。”說著捏了捏周婷的白膩的手,jiāo換一個彼此心知的眼神,這一句就叫周婷粉了耳垂。

  圓明園的的荷葉出水極高,坐了小船往裡行,頭上連片的綠蔭,伸了手還能折蓮蓬挖蓮子當零嘴吃,周婷帶著孩子們玩過幾回,胤禛知道了一時興起拉了她一道。

  雖把宮人們趕得遠遠的,那一圈圈dàng開的漣漪不知泄露多少秘密,下船的時候星子都升起來了,周婷的裙子濕了半幅,珊瑚蜜蠟面面相覷趕緊小跑著回去取綢斗蓬把她罩起來。那天船上的事現在想起來還叫她面紅耳赤,眼風掃過去滿滿都是蜜意。

  胤禛側頭看她一眼,姆指食指輕輕揉著她的指節:“明年chūn日,我帶你坐大船往江南去。”這話說了多年,上一回都要出發了,卻被太醫診出喜脈來,周婷笑著低應一聲,側了頭正要回一句,就見胤禛目光柔和的望著她,見她看過來長眼微眯:“錦繡江山,與子共享。”

  四目相jiāo,周婷垂頭淺笑,攏在袖子裡的手緊緊攥著胤禛的手,這時節挨不到一刻手心裡就汗濕了,兩人卻都不覺,只jiāo握在一處。極目處是一片櫻粉綠濃,周婷放軟了身段,任由胤禛牽著她的手緩緩前行。

  這一條長路的盡頭,就是他們的家。

  作者有話要說:

  撒花!

  到這裡,完整了

  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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