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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熙陽王是個好人啊,是他,為朝廷懲處了魏謙那個大貪官,五年前,也是他帶兵鎮壓了侵犯雲南的蠻子,沒想到,到頭來還是年紀輕輕就被推上了這斷頭台啊!」

  「你說這個有什麼用,就算熙陽王曾經立下了無數功勞,那另當別論,如今他勾結前朝亂黨,這是死罪。我看,他是英明一世糊塗一時啊,才落得今日的田地。」

  一個算命先生也擠了進來,道:「我看倒不盡然,你們看,這天如此反常,昨日還是明月當空,乾坤朗朗,今日卻烏雲密布,說不準等會還有雷霆大作,此等意象怕是上天的昭示!」

  有人伸長了脖子來問:「昭示什麼?」

  算命先生一掐指,望著昂首挺胸地跪在刑場中央的人,嘆道:「怕是有冤情!」

  眾人皆明白過來,聯想起竇娥冤案,六月飛霜的典故。

  此次,監斬熙陽王的正是忠國候和丞相何柄城。

  一人穿著一身素袍,用木簪束髮,提著酒壺,端著杯子,擠著人群像刑場而來。想要越過木柵欄,卻被官兵用刀架住。

  此人,正是中書令歐陽珏。

  歐陽珏看著斷頭台上的人,長呼一聲,「王爺!」隨即屈膝跪下!大呼:「下官歐陽珏來給您送行!」

  隨後在地上磕三個響頭!三個響頭過後,額上便是一片血跡,歐陽珏高聲道:「您一路走好!」

  斷頭台上的人眼眶漸紅,看著刑場外的人,隨即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監斬台上隔了一張高几並列而坐的何柄城和百里奕禎互相看一眼。何柄城對著身旁執著淨鞭的老太監道:「午時三刻不是早該到了,怎的還愣著?!」

  手執淨鞭的太監立即明了,「丞相大人提點的是。」

  隨後,老太監扯著嗓子,微微抬高了下巴,高聲道:「午時三刻已到,行刑!」

  斷頭台上的袒胸露背的儈子手吐了一把口水在手上搓了搓,而後握著鋒利的大刀舉向天空。跪在地上的南宮煦夜緊閉著眼睛,仍舊不卑不亢,昂首挺胸!

  儈子手手上的大刀急速落下,不差一分不差一毫,正好落在南宮煦夜的後頸。一聲骨肉分裂的聲音,隨後一道血光噴濺而出,灑在儈子手的臉上。再是一具斷頭屍體倒在了地上,妖紅的血汩汩流出。

  柵欄外的歐陽珏和其中圍觀的百姓便悲痛欲絕地高聲道:「王爺,您一路走好!!!」

  過後,雲霧密布的天空之中被一道閃電劃破,一聲巨響震耳欲聾。黃豆大的雨點嘩啦嘩啦地從空中墜落,沖淡了斷頭台上的血跡,洗淨了儈子手那柄大刀上的血漬。

  雨越下越大,如傾盆而下。柵欄外的百姓抬高袖子擋住雨水,錯亂的腳步聲,各自的叫喊聲,隨即陷入一片混亂之中,不消半刻鐘,原本圍觀的百姓各自都散開了。

  唯留柵欄外跪著的歐陽珏,雨水將他的衣裳打濕,貼在了身上。傾盆的雨水沖刷著地面,地面上的一層泥便隨著雨水混入其中,成了昏黃的泥漿。

  監斬台上,百里奕禎看著天空不斷划過的閃電,心中怔愣。何柄城在旁邊道:「怎麼,怕了?」

  百里奕禎回過頭,恢復了常態,道:「岳父大人說笑了。」

  何柄城看著眼前的大雨,一雙陰寒的眼睛微微眯起。

  這場大雨連下了三日。

  京城西郊外有一座山,山下有一座屋子,全是用竹搭建而成的。紙鳶在伙房煎著藥,看著外面三日不見消停的大雨,心也變得沉重。

  三日前,有人說奉忠國候的命令將她帶到這裡。她還在想會是什麼事,進了屋便大驚失色,床上躺著的正是面無血色的玉傾之。而百里奕禎便坐在床沿,握著玉傾之的手。

  屋裡頭還有一名大夫,是百里奕禎請來專門為玉傾之診治的。

  紙鳶看著百里奕禎,淚眼婆娑,「侯爺,公子這是怎麼了?」

  百里奕禎看著她,「他受傷了,暫時昏迷,日後,你留在此處照顧他。」

  紙鳶點頭,「嗯!」

  百里奕禎留下了兩名侍衛,便策馬離開了這個偏僻的地方。

  玉傾之昏迷了兩天兩夜才醒來,醒來之後還是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

  紙鳶煎好了藥之後,便盛在一個碗裡頭,放在托盤上往玉傾之的房裡送去。

  身上只穿單薄褻衣的男子披散著一頭青絲,臨窗而立,空洞的眸中映著窗外連成線的雨滴。紙鳶進來後,急急忙忙便將托盤放在房裡的桌上,擔憂道:「公子,你傷還沒好,大夫說不能下床!」

  玉傾之輕聲開口,「不打緊。」

  紙鳶過來扶住他的手臂,皺著眉頭道:「怎麼不打緊,你要是亂走動,等會傷口裂開了可不好,還是快些躺回床上去。」

  玉傾之面若止水地看著窗外從屋檐落下的水珠,道:「若是心傷不能治癒,養好了身上的傷又有何用?」

  紙鳶看著玉傾之十分堵心,「公子,你快別這麼說,王爺他吉人自有天相,必定會度過此次難關的。」

  玉傾之面上依舊無風無浪,即便紙鳶說了這一番安慰的話,他心裡卻是清楚,那一夜他沒救出南宮煦夜,恐怕事過三日,南宮煦夜早已不在人世間。

  玉傾之淡漠地看著天地間不斷飄下的雨簾,「這雨下了多久?」

  「下了三日,三日裡沒有一刻是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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