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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響過後,世界恢復一片死寂,林佑歇斯底里地大喊:「哲哥!」

  「……救命!」一個氣若遊絲的聲音傳來。

  林佑聽到了聲音,趕緊過去,幾個工作人員也一起過去救人。撥開聲源處的一棵灌木,發現了一個人,他滿臉沾滿了泥,半個身子被身後的泥土壓著。

  那是溫涵……

  那喬亦哲呢?

  幾個工作人員合力把溫涵救了出來。林佑問剛被救出來的溫涵,「哲哥呢?」

  溫涵的臉上和唇上都是泥土,偏頭看著那一堆泥石流,他猛地咳了起來,「哲哥……哲哥被綁著,沒逃……」

  剛才裡面的人聽到外面的人喊有泥石流,正好頭頂上傳來巨響,茅草屋裡頓時亂作一片,大家紛紛往外面逃,在千鈞一髮的時刻,所有人都沒想起喬亦哲被綁在柱子上。繩子綁得並不緊,喬亦哲試圖用自己的力量解開繩子,但是沒辦法掙開,溫涵想要幫忙解開繩子,但是太晚了,泥石流已經壓了過來,茅草屋眼看就要坍塌,溫涵往外面一撲,被傾瀉過來的泥石流壓住了半個身子。

  林佑頭腦一片空白,跌跌撞撞地爬上那一堆泥石,聲音顫抖地對著下面喊:「哲哥,哲哥……」

  並沒有人回應他,林佑跪在地上,雙手□□泥土中撥開酥鬆的土,「哲哥,你在嗎?應我……」

  四五百米海拔的山坡像是被削了一刀,從半山腰的地方脫了一層皮,露出黃色的泥土。

  頭上流著血的周海濱指揮著混亂的現場,「快,清點一下人數,看誰不在的!」

  「照顧受傷的人,儘快撤離!」

  「導演!就差哲哥沒在!」

  「快,幫林佑一起,救人!」

  ……

  劇組幾個工作人員也加入了林佑,用各種而樣的工具把泥石撥開,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剛才迅猛的泥石流將茅屋摧殘成一堆廢墟,喬亦哲還活著的機率微乎其微。

  林佑瘋了似的用雙手扒著泥土,泥土裡混合的石子和樹根將他的手割破,滲出了鮮血,他也沒理,耳邊所有的聲音他都聽不見了,現在的他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

  靠著人力搜救,力量太過單薄,不久,天上下起了大雨,山坡上已經酥鬆的泥土被傾盆大雨一衝刷,泥土混著雨水不斷往下流,轟隆一聲,第二次的泥石流席捲而來。

  林佑根本沒有注意,劇組的兩個人挽著他的胳膊將他拽走,三個人來不及跑,一起從泥坡上滾了下來。

  剛滑下來的泥石流將原本還露出一些房梁的茅屋掩蓋地嚴嚴實實,只留下一堆黃土。

  「這裡太危險,快!趕緊撤!」周海濱大聲喊,「逃到安全的地方去!」

  林佑堅持要救喬亦哲,掙脫開了兩個工作人員的手,「你們先走,不要管我!」

  「你瘋了!現在下著雨,隨時有可能有第三次,第四次山體滑坡!你難道也想死在這裡!」

  林佑的頭髮滴著水,「管不了那麼多,哲哥還在裡面,我要救他!」

  「你一個人根本救不了!你別送死!」

  林佑甩開了兩個工作人員,「就算是死,我也要救他!」

  雨越下越大,劇組兩個人強行將林佑拖走,林佑揮起拳頭往其中一個人的臉上而去,工作人員被打倒在積水灘里。林佑穿著粗氣,「不要阻止我救他!」

  跌在水窪里的人對著林佑喊:「你到底知不知道!哲哥可能已經死了!」

  林佑雙眼通紅,淚水混合著雨水一起流下,「那我也要跟他死在一塊!」

  說完,林佑轉身回去,爬上那一座山似的泥堆,徒手摺斷一根樹枝,往外扒著泥土,傾盆的大雨濺起了黃色的泥漿,濺上了他白色的襯衣和白皙的臉頰。

  沒人敢靠近,山上的泥石流像是隨時蓄勢待發,任何時候都可能傾瀉而下,將人活埋,沒人敢像林佑一樣送死。

  周海濱導演等所有人都撤離之後爬上了土堆,蹲在林佑面前,勸道:「我們已經通知了專業人員來搭救,他們很快就到,這裡危險,我們先撤離!」

  林佑不說話,繼續著手上挖掘的動作,傾盆的大雨嘩啦嘩啦地下。

  他失去了理智,失去了感受痛覺,不知疲倦,此時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個失控的機器人,重複著挖掘的動作。

  周海濱企圖把他拉起來,「聽話!離開這裡!」

  林佑甩開了他的手,周海濱沒站穩,跌坐在地上。大雨中,他的衣服已經濕透,啪地一聲,一個響亮的巴掌打在林佑的臉上。

  周海濱聲音嘶啞,「你清醒點!你這樣做根本沒有一點作用!」

  「不要阻止我,求你……」林佑低聲說。

  「你這是送死你知不知道!你怎麼就這麼不開竅!」

  林佑抬起那一雙猩紅的眼睛,順著他的劉海流到下巴,「如果,被埋的是這個世界上對你最重要的那個人,是你的親人,你的愛人,你會離開嗎?」

  周海濱導演愣愣地看著他,傾盆的大雨落在兩人之間,林佑說:「我相信,他還活著。」

  劇務在下面喊:「導演!危險!快下來!」

  林佑看著周海濱說:「你先走吧。如果等會泥石流真的下來,那我就跟他埋在一起。如果沒有,那我就和他一起生。」

  如果,要形容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很重要,那大概就是,他在鬼門關徘徊,而他死死抓住他的手,寧願跟他一起墜入鬼門關,也不願意就這樣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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