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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怎麼敢這麼大意,放任盛世一個人在家。

  幸好,幸好。

  唐子朝以為盛世全身發抖是害怕,抱著他一聲聲安慰:「盛濤不會再傷害你了,阿世別怕,他死了,結束了。」

  可盛世抖得更厲害了。

  「他……不是真的要殺我……」

  盛世的聲音比微風還輕。

  盛濤今晚來他家,不是想殺他。

  與之相反,盛濤是想死在他手上。

  想通這點後,盛世發現,盛濤的一切矛盾行徑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盛濤將清醒的向護士趕到洗手間,是為給他留下人證,好證明他是正當防衛。

  盛濤帶著那麼鋒利的匕首前來,臨到頭卻拋開匕首徒手掐他,只因那匕首是留給他用的。

  盛濤打他,踹翻顧天遠的醫療儀器,都是為了激怒他逼他動手。

  盛濤砸掉警急按鈴,不是怕丁醫生報警,是怕他下不了狠手,儘可能拉長救治等待時間。

  他說他早就不想活了。

  他是來求死的。

  所以他最後才會說「也好」。

  如果盛濤真想殺他,即使盛濤理智盡失扔掉了匕首,以他的手勁,掐斷自己脖子多輕而易舉啊,哪裡會給自己留下掙扎反抗的餘地。

  唐子朝愣了愣,竟聽懂了盛世沒說出口的話,訝異地看了眼不遠處被蓋上白布的盛濤。

  盛世緊緊攥住了唐子朝衣襟。

  盛濤欺騙了他十幾年,臨死還要騙他。

  他怎麼能這樣。

  盛世的眼淚悄無聲息地濡濕了唐子朝的肩膀。

  「阿世,你聽我說。」唐子朝撩起襯衫下擺,將盛世臉上和著淚的污血擦乾淨,吻了吻他眼瞼,「這些都是你的揣測,不要鑽牛角尖。我們別去糾結永遠不能證明的猜想,別為無力挽回的過去難過,多看看眼前的現實,好不好?」

  唐子朝溫柔地笑了下,「你爸爸醒了,還有比這更值得高興的事麼?」

  盛世怔怔望向唐子朝。

  許久後,盛世點了點頭。

  是啊,就算他猜得是對的,事情已成定局,他既然無力挽回,再難過也沒有意義。

  爸爸醒了,他還要照顧爸爸,幫他恢復健康。

  盛世終於想起顧天遠醒得有多突然。

  他越過唐子朝肩頭看去,丁醫生在給顧天遠做檢查,顧天遠面上冷硬,正不聲不響地注視著他,對上他的視線,又蹙起眉毛慢慢轉開了臉。

  盛世顫抖地喊了聲「爸爸」。

  不用問了。

  顧天遠是因為他醒的,他在昏迷中聽見他有危險,便醒了過來,他要保護他。

  顧天遠對著空氣哼了哼。

  盛世卻知道,那是爸爸在回應自己。

  警察當晚就撤了。

  錄音和人證口述一致確鑿無誤,顧天遠在盛濤行兇時正當防衛,不必承擔任何刑事責任,盛世更是受害者,警方考慮到倆人身體狀況,僅僅做了筆錄,叮囑顧天遠不要外出等待案件最終宣判。

  顧天遠也外出不了。

  他剛醒便透支體力,接連好幾日連說話的精神都沒有。

  等能說話了,見天地挑盛世毛病,又是不耐煩他總在自己跟前打轉,又是嫌棄他催著自己復健。

  「滾滾滾,回你自己家去,在我這賴著想幹嘛?」

  「唐子朝呢?把他領走!自己都瘦成什麼樣了,還有臉給我灌吃的。」

  「我會走路,要你扶?先去把你手傷養養好。」

  「你怎麼就會跟在你老子屁股後面轉悠?」

  「到我前頭來,滿頭汗也不曉得擦擦。靠近點!」

  盛世看顧天遠板著臉給自己擦汗,忍不住笑。

  「笑什麼笑。」顧天遠瞪他。

  盛世才不捨得跟他頂嘴,俯身抱緊了父親。

  顧天遠脊背一僵,嘴裡沒好氣道:「多大人了,還撒嬌?」

  罵是這麼罵,手卻自動撫上盛世腦後,呼嚕他頭髮。

  盛世偏頭,像小時候那樣親吻父親面頰。

  顧天遠給他弄得滿臉漲紅,又扯著嗓子喊唐子朝把盛世弄走。

  老父親遭不住越來越黏糊的兒子,一恢復正常行動能力,就把夫夫二人趕出了家門。

  走的那天,盛世一步三回頭。

  唐子朝手裡提著大包小包,憋著笑勸他:「好啦,我們過兩天再來看他嘛。」

  對哦。

  盛世被唐子朝提醒,這才回過味,他又不是離家出走,隨時可以回來,腳步輕鬆不少,痛快地上了車。

  扒著窗戶遠遠偷看兒子背影的顧天遠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當著匯報工作的顧謙牧連罵了好幾聲不孝子。

  顧謙牧無奈極了。

  趕是你趕的,這會又氣他不賴著留下,要不要這麼傲嬌啊叔叔?

  盛濤的案子是在中秋後宣判的。

  主犯斃命不代表司法程序因此終止。

  顧天遠無罪,石鋒被判了死緩,餘下各個從犯基本上終身都要在監獄中渡過了。

  這案件牽涉公眾人物又影響惡劣,網絡上關注度居高不下,詳細案情和判決文書一公布,一路吃瓜吃下來的網友無不嘖嘖。

  原來佘瑞也是受害者,還被毀了容,難怪很久沒見他出來了,他吧,唉……

  事到如今,網友們也不忍心說佘瑞罪有應得,佘瑞到底罪不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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