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我只是太熱了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萬毒山一如既往的安靜,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方清峰忙的腳不沾地,以往他只處理他分內的事,現在,連帶著落世千的事都堆在他一個人身上,也是,確實是有些忙不過來。

  他寢房的門大開著,他卻在一旁的書房裡忙著算帳,山下弟子匆匆忙忙的送來一封信,路過寢房時,不經意瞄了一眼,看到一個人在榻上臥著,睡得昏沉,弟子以為是左護法,便敲了敲敞開的門框。

  「砰!」門忽然狠狠的被碰上,摔的門窗都在震盪,一陣風落,方清峰手拿毛筆陰著臉站在門前,冷冷瞪著他問「何事?」

  弟子震驚跪地,卻一眼看到的是他手上還在滴墨的毛筆,隔壁書房的門大開著,書桌凌亂一塌糊塗,那弟子便有些凌亂「您,您?……」

  不是在床上睡著嗎?怎麼從書房裡面跑出來了?

  「我問你何事!」方清峰加重了語氣,危險的眸子上下掃量了他幾眼。

  弟子只得將那封信雙手奉上「這,這是醫館那邊派人送來的書信。」

  方清峰看了一眼,那信封上寫的是左護法親啟,那跑腿的小弟子身子都在顫,顯然是知道了些什麼,方清峰拿過信來警告道「剛剛看到什麼都給我忘了!」

  「是!是是!」

  「你看到什麼了?」方清峰一邊拆信去看,緩緩的又問道,毛筆在他指尖打了個轉,墨水灑在那弟子脖頸間,涼涼的,忍不住的渾身顫慄。

  「弟子,弟子什麼都沒看到!」

  說著,那蠢人居然還敢隱隱去看寢房的門,仿佛能從那門裡看到床上躺著的到底是誰一般,透過門縫兒,床上躺著的人格外的顯眼。

  「來人啊。」方清峰手上單薄信紙燃燒著落地,話音未落,那紙已燒成灰,那弟子眉心間赫然一點紅心,已經沒了氣息,噗通一聲倒地不起。

  「屬下在!」兩侍衛抱拳跪地道。

  「拖下去!」方清峰冷冷吩咐,轉身推門進了寢房,侍衛趕忙把屍體給收拾了,連一絲血跡都沒有。

  果然,外面的聲音擾醒了蕭千回,方清峰進屋時,他已經坐起來了,方清峰便伺候他穿衣,動作很輕,幾乎一片寂然。

  「幫我收拾一下,安排一條可靠的路線,我今晚便走。」

  蕭千回話中怔了一下,回過眸來反問「你現在是為皇帝辦事吧?」

  方清峰眸色暗了一下,隨即又恢復正常,回道「是!」

  「他讓你幹什麼?」

  方清峰左右思量了一下,跪地坦然道「我們四人是被分開召見的,彼此不知去向,但我知曉右護法被他派去了南沼,用意不明,我則仍在毒山,一來守山,二來守主,也是為了不引起外界懷疑而已。」

  鬼知道他說的話有幾分真假,蕭千回穿上外袍,做出一副深信不疑的模樣,拍了拍他肩膀,任重而道遠的凝聲囑咐「千萬守好你主子!」

  方清峰點頭「屬下定不負主上所望。」蕭千回說走,就一定是準時走,當晚他就被安排著出了萬毒山,一路向北關走去,此行去南沼送他出關本就不簡單,他尚被通緝,關卡卡的很嚴,方清峰與一木材商人商量著,挖空了一顆粗木將人藏在里

  面,這才送出了大瑤。

  至於近路,哪有什麼近路,官道那條路就是最近的,只要繞過那條路,就都是安全的。

  蕭千回一走,方清峰連忙寫了一封信,差人送去帝都醫館那裡。

  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隨著婚隊的浩蕩,許世安把人多送了一千里,本來是大瑤送婚千里便可回程,何況這個公主不受寵,多送這千里,已經很給面子了啊。

  假葉青青在馬車裡耷拉著腦袋撂著幾顆石子玩兒,撐到這裡她還沒被許世安給玩兒死,真的算是她命大了。

  許世安騎著馬在她旁邊,車窗的帘子是被撩起來的,假葉青青憔悴的容顏略顯蒼白,身子單薄的她忍不住咳了幾聲,許世安往這邊看去,半笑不笑得意的問「病了?」

  假葉青青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過來,許世安挑了挑唇角,就是不過去。

  她一激動,氣血上涌,忍不住又一連咳了好幾聲,那模樣,像是要把肺給咳出來一樣,許世安翻了個白眼,便下馬往她那邊湊了過去,撩開略有些礙事的窗簾,遞進去一瓶熱水,淡淡問「沒事吧?」

  假葉青青柔柔弱弱的接過水瓶,接著一巴掌扇在許世安臉上,啪的一聲脆響,整個軍隊的人都聽到了,許世安有點懵。

  「啪啪啪!」一連十幾掌,假葉青青一邊打一邊怒喊「你他媽還有臉問我有沒有事,我告訴你啊,本公主有大事,本公主就是這麼記仇的人!」

  打的全軍的人都往這邊看,是偷偷的往這邊看,試問誰敢正大光明的往這邊看啊,也就只是南沼的將軍冷哼一聲,高傲的看都不看……

  許世安臉上一片巴掌印,打的他緩都緩不過來,大概有一盞茶的時間,他忽然怔了過來,臉色鐵青,氣的嘴唇都在顫抖。

  南沼將軍騎馬路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還好吧?」

  許世安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轉身上了她馬車帶著的那副馬,一甩皮鞭脫離婚隊,極快的速度越過婚隊一路奔馳,那本就破爛的馬車幾乎要被晃的散架。

  南沼將軍默默的看著,心底泛起一陣冷笑,看來這位公主凶多吉少了。

  馬車揚起一路塵梓,飛快的跑,許世安駕馬發瘋的跑,車內假葉青青震的來回晃蕩,腦袋連著幾次重重的磕在車內壁,血都磕了出來,跑了絕對有一個時辰左右,葉青青乾嘔的吐的昏天暗地……

  「吁……」外面車馬一陣嘶鳴,眼前突然遇上一處斷崖,長有八九尺的萬丈深淵,似乎是土地在這裡裂開,好大一條縫隙。

  有連著的橋,但是不足以車馬這麼猛的速度穿過,許世安驚出一身冷汗,急忙勒馬。

  他也是跑瘋了,那馬豈是說停就停的,勒了幾次不但沒減速,反而有衝刺的意思,許世安手顫的抽出腰間的匕首,一刀將馬給捅死,馬受痛跑的更快了。

  許世安幾乎是下意識的,急忙轉身拉出車廂內的人,拽著她胳膊就往下跳,假葉青青因為車馬晃蕩,身子不小心卡在了車內,怎麼拉都拉不出來,許世安心急,拉了幾次便直接一掌拍碎那馬車。

  車廂碎成木條,嘩啦啦的掉,許世安拉著她縱身一跳,豈料他們已經到了斷崖正上空,許世安緊緊抓著斷崖處橋鎖,一手拽著假葉青青胳膊……

  好在許世安渣是渣了一些,他那一身武藝不是蓋的,手腕一緊,將假葉青青給甩了上岸,自己身形一躍,也跟著跳了上去,落地之時,腳下滑了一下,居然又失足墜了下去。那一刻,他頭上的將軍頭盔早已掉了下去,光禿禿的頭頂泛著夕陽西下的橙光,一身灰色便服被風乎乎的吹打著,下一秒,假葉青青抓著他手腕,將他吊在斷崖壁上,一邊艱難的撐著身子吐的發昏,一邊

  抓著他,那手握的緊,握的的指節泛白……

  她身上那紅色的廉價嫁衣扯破了一些,三千髮絲未梳理,迎風飄揚,幾縷貼在臉上,狹長鳳眸是擔憂與恐懼,爬在斷崖處,她大聲呼喊「快,快上來!」

  許世安眸色一冷,縱身上去。遠去一望無際的地平線泛著日落,半個紅圓殘陽如血,映著這禿荒的大地瀟涼寂索,斷崖裂的鴻溝處,她虛弱的爬在地上吐著酸水,一隻手還緊緊抓著他的衣袍,他站在那裡,心裡平靜似水,激不起一點

  漣漪……

  「葉青青?」許世安看著她開口說道。

  假葉青青撫著心口,笑道「你不累嗎?」許世安吞了口口水,同樣換上了笑眸,光著的腦袋上貼了薄薄一層夕陽,他笑的煞是好看,露出一絲白牙來,他看著葉青青,仿佛能透過她,看穿這大片荒地,看穿這世界,他略顯滄桑沉著的語氣泛著絲

  絲寵溺,他道「我累啊。」

  「整天尋著由頭刁難我,我也累。」假葉青青拽著他衣服上的腰帶,許世安接了一把,拽著她的手,把她拽起來。

  假葉青青拍了拍身上的土漬,把身上衣服攏了攏,夏末秋初的傍晚,有些涼意。

  許世安見她有些冷,身上衣服劃開的口子都能看見裡面的白色裡衣,那纖薄的一層布,他眸子低垂,猶豫著脫下自己的外套,卻毫不遲疑的給她披上。

  許世安輕咳了一聲,別開臉去不看她,看著遠方道「我……我只是太熱了!」

  假葉青青只是笑了笑,說實在的,這幾天跟他明里暗裡的斗,吃個飯喝個水都能鬧出一大攤子事兒來,倆人也挺累的。

  許世安不理她,大步往回走,假葉青青不顧額頭上的傷口沒有痊癒,依舊滴著血,笑著就跟了上去……看著不遠處的婚隊,他們扎了營帳點了火把,許世安放慢了腳步,不著痕跡的與假葉青青同行,他忽然冷冷的問她「你什麼時候走啊?」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