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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潛道:「二十四年前,滄州學子沈意高中狀元,入翰林,官從六品,本是大好仕途的開端,假以時日必位極人臣,他卻在之後遊春踏青時,機緣巧合認識了一位官家小姐,這位小姐不是普通人,乃是先帝的嫡長女,儀真公主。」

  憶起往事,皇帝不禁莞爾,道:「長姐素來率意,又甚受先帝寵愛,任性偷跑出去玩耍是常有的,小時候他甚至還帶我們幾個幼弟逃過課。」

  凌潛道:「儀真公主豁達開朗,雖是金枝玉葉,卻不驕縱,與才情橫溢氣度宏遠的沈大人乃是天作之合,這本該是一段才子佳人的千古佳話,偏我朝有祖制,為防朝中大臣與內廷勾結,當了駙馬便無法在朝廷任要職,政治生涯也將就此斷送。」

  皇帝道:「先祖立下這等規矩,自是有所考量,但也不是不能例外。」

  凌潛道:「不知皇上是否記得,沈大人在被謫貶之前,最高坐到過什麼位置,官居幾品?」皇帝回憶了許久,道:「我記得仿佛是吏部尚書,正二品?」話一說完,皇帝自己也吃了一驚。

  「問題便出在這例外。」

  凌潛道,「先帝對儀真公主極盡寵愛,她既開口,先帝自然什麼都應允,更何況沈意本就才學出眾,見識廣博,許多政見也與先帝理念不謀而合,深受先帝賞識。

  可一個平民出身全無背景,且按規矩是不能做官的駙馬,入朝僅六年就破格升到了吏部尚書這樣的要職,你猜有多少人在暗處咬牙切齒地等著一個時機要將他從高處拽下?」皇帝道:「黨爭之事古來有之,我記得沈大人行事甚是孤傲,與同僚格格不入,後來因一點小錯群起攻之,也是意料中事。」

  凌潛道:「皇上,二十幾年前您可不是這麼說呢,你說當今朝廷黨羽林立,官員只知拉幫結派,不思百姓國事,當真是本末倒置。」

  「朕何時說過?」皇帝疑惑道,隨即突然腦中靈光一閃,終是回過神來了,「朕記得了,你是那個劍客,叫什麼四平劍,對,常常出入公主府的沈意摯友,朕見過你。」

  「承蒙皇上厚愛,還記得凌某的諢名。」

  凌潛略一頷首,「草民正是四平劍。」

  凌無奇和洪霸天對望一眼,顯然他倆都未聽過凌潛還有這個名號。

  「朝局之事風雲詭譎,即便是皇帝,許多時候也是無可奈何。」

  皇帝嘆道,「你只說接下來如何了罷。」

  凌潛道:「皇上,你可還記得此處為何叫九思縣嗎?」

  「先帝晚年常常思念儀真公主,又談及沈意為人,想到他的字號便是『九思』,就將這當年謫貶他的偏遠小縣更名為了九思縣。」

  皇帝道。

  「不錯,當年沈大人便是被貶官至此處,公主是金枝玉葉,本可不必顛簸跟隨,但她情深義重,決意與沈大人一路同行。」

  凌潛道,「我常年遊歷江湖,行蹤不定,多日後才聽聞沈意被謫貶之事,便一路南下前來尋他,卻不料來遲一步,我趕到時,他夫婦二人已在半途遭遇匪賊截殺,雙雙罹難,屍骨亦下落不明。」

  凌潛的語氣平淡無波,凌無奇卻似乎從中聽出了驚濤駭浪般的悲愴與悔意。

  這本該是一樁舊友重晤的幸事,一個肆意江湖的俠客,與他仕途受挫的摯友在荒邊小城再度聚首,把酒暢談也好,抱頭痛哭也罷,終歸只要人活著,心亦不死,就有無限的可能與希望,總好過這般陰陽相隔,徒留凌潛一人,茫然卻又不甘地孤立於世,只在思念洶湧時一遍遍練習與他初遇時所使用的劍招,或在酒醉時一遍遍呼喚他的名字。

  原來是這樣,凌無奇心說,沈意,沈意,父親在醉時夢中呼喚過這個名字許多遍,所以他才當這是父親深愛的亡妻的名字,卻不知道那是另一段刻骨的情誼。

  可如果事情真相是這般,家中祠堂里供的那個凌門沈氏又是誰的牌位?而我的母親到底是誰?「當年的匪事之盛,朕亦有耳聞,得知長姐死訊時更是悲憤至極,還大病了一場。」

  皇帝道,「可這幫匪賊既如此兇殘,幼清又是如何存活下來的?」凌潛將目光投向安大海:「當時的情況,大海兄該比我更熟悉些。」

  安大海道:「皇上,當年那幫盜匪當真窮凶極惡,不光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其中為首的一群人更是在搞什麼邪術,不管是農家還是富戶,他們見著孩子就搶,然後給他們餵毒藥,想要煉製『毒人』。

  那段日子光我們縣城就丟了十幾個孩子,附近縣加起來怕是有幾百個,就連我的親生孩兒也是被他們抓了去,然後然後沒能活下來。」

  皇帝問:「何謂毒人?」

  「是一種西南蠱術,本意大概是想讓蠱蟲入侵到孩童大腦,激發出他們最大的潛能,再讓蠱蟲與成長中的孩兒共存,以便將來用馭蠱之術將人如同傀儡般操縱。」

  凌潛道,「但這群人學藝不精,做出的蠱蟲只知啃食孩童的頭腦,直至食用殆盡,與宿主一同死去。」

  皇帝驚道:「啃食頭腦?那幼清」凌潛道:「也許因為他是最後一個被抓上山的孩子,中蠱時間尚不長,後又有高人相助,終歸保住了一條性命,只是那之後他的記性變得極差,許多事情反覆多次仍然不能牢記,前日更是舊毒復發,差點命喪黃泉,這正是犬子為何要冒險盜寶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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