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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小溪眨了眨眼睛。
夏岑說:「小溪,我們前一世也是同學,慢慢互有好感,雖然過程和這一世有點不一樣,但我們還是在一起了……」
沐小溪胸口發悶。盛夏夜晚,暴風雨來臨前的焦灼,讓他喘不過氣。他抓住夏岑的手臂:「你的意思是,重生?」
夏岑順勢將沐小溪抱在懷中,他陷入回憶:「是的。我想我是重生了。上天又給我一次機會,回到你身邊。」
他在沐小溪耳邊溫柔訴說,說他們前一世浪費了多少時間,說他重生的時候覺得有多幸運。
沐小溪只有一個想法——難怪……
難怪夏岑對他珍惜包容到不可思議。難怪那些貼心的舉動總是恰到好處。難怪夏岑對他以前的生活了如指掌。難怪那隻裝結婚證的匣子一早就在等著他。
因為那是屬於前一世,真正的沐小溪的。
他聲音顫抖打斷夏岑:「那前一世,你和……我也結婚了嗎?也有孩子嗎?」
夏岑沉默幾秒,才說:「前一世,我向你求婚了,你答應了。但在婚禮前,你出了意外。對不起,小溪,我沒有保護好你。」
沐小溪慌忙說:「不要對我說對不起!」
夏岑將他抱得越緊:「小溪,不管是哪一世,我都只愛你。只要你在這裡,我就……」
沐小溪木木地站著。只有他聽到那些淒涼的聲音。
「我是誰?」
「我不是你愛過的那個沐小溪。」
「我只是炮灰系統里的一個孤魂野鬼。」
夏岑的話語越溫柔,入他耳中越剜心。世上最諷刺的真相,對夏岑來說,這是上窮碧落下黃泉,終於跨越生死重逢的愛情童話,對他來說卻是畫皮那樣的恐怖故事。
沐小溪沒有聲音,沒有回應,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夏岑察覺到了他不對勁。他說:「我之前沒有告訴你,就是因為這事情太離奇,很難接受。但是我們就是我們……」
「不……不是。」沐小溪說。
夏岑不解,但他覺得沐小溪的臉色很差,他勸道:「小溪,先吃點東西好不好?這事情我們慢慢談。」
他說著習慣性吻吻沐小溪的額頭。
沐小溪瞬間驚醒,他一把推開夏岑。
兩個人愕然相對。
沐小溪看著夏岑,慢慢向後退後兩步,轉身離開房間。他現在只有一個念頭,他要一個人靜靜,他暫時不能看到夏岑。此刻洶湧而來的荒謬,羞恥,內疚能把他整個壓垮。
夏岑只看到沐小溪面色蒼白,口中囈語,像被嚇壞了一樣。他完全沒想到沐小溪會是這樣的反應。
他不由有些懊悔。他之前設想過許多沐小溪的反應,最大的可能性是沐小溪完全不相信他,當他胡言亂語。
只有這種情況他不能預料——沐小溪看他的眼神像看到鬼一樣。
「小溪,你冷靜點。我就在這裡,好好的。你要去哪裡?」夏岑跟著沐小溪走出房間。
現在沐小溪這樣,他不敢放他一個人。
沐小溪在走廊上快步走著,他只想甩開夏岑。他想下樓,馬上離開這座豪宅,他想回自己家。
自己家……沐斯雲那裡……之前他一直在沐斯雲那裡扮演著好兒子的角色。他一直在說服自己,他會做個好兒子好哥哥。最值得安慰的是,他和夏岑的感情是真的,夏岑認識的喜歡的都是他……
今後他怎麼面對這些人?
現在他該去哪裡?
恍惚之中,沐小溪在樓梯上一腳踏空。
「小溪!」夏岑的聲音高而急促。
沐小溪想喊,但他的嗓子發不出聲音,失重的一瞬,脖子像被扼住呼吸都只能從狹窄的一條線通過。
他無力地揮著手臂,夏岑撲上來抓住了他。
下一秒,頭和背上一痛,他摔下了樓梯,陷入黑暗。
夏岑和小溪一起摔下來,他盡力護住小溪,不讓小溪的身體直接摔到地上。兩人落地時,夏岑清楚聽到自己的小腿咔嚓一聲響,但他來不及分辨那是什麼聲音,立刻把小溪放平,檢查他的狀況。
小溪失去意識,呼吸略急促。夏岑一邊大聲喚他的名字,一邊摸著他的胳膊和腿。
一片暗紅的潮濕染上了夏岑的手。夏岑心猛地一沉。
聞聲而來的保姆看到這一幕嚇得叫起來,夏岑冷靜地喚人:「叫蔣醫生來,叫小於馬上準備車。」
家庭醫生馬上趕來,簡單處理一下,他們迅速趕去醫院。
這天半夜時候,小寶寶提前兩個月來到這個世界,然後馬上進入保溫箱。
夏岑只看了一眼,他現在對孩子的來臨沒有多少喜悅,因為小溪手術之後還在昏迷中。
icu病房不能陪床,夏岑一直坐在外面。這時候他的家庭醫生蔣醫生小心提醒他:「夏先生,你的腿去拍個片子吧,是不是骨折了?」
夏岑捂著臉。他現在一刻都不敢離開病房前。
他沉沉地說:「我去打個電話。」
他要通知沐斯雲和紀清平。
第二天早上,沐斯雲和紀清平兩個人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這個城市,直奔醫院。
夏岑還穿著昨晚的衣服,襯衫皺巴巴的。他一夜沒合眼,下巴上冒出些胡茬,顯出憔悴。他聽到腳步聲,抬起頭看見紀清平從走廊另一側走過來,他立刻站起來迎接:「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