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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她來時一樣,她去時還是那麼的悄無聲息。

  寒風吹不散她心頭的怒火,她在莊子附近的山林里心情狂舞一通。她感恩師父的養育,但她絕不可能做一個沒有感情沒有想法的木頭人。

  她是人,不是東西。

  她也有喜怒哀樂,也有愛恨情仇。

  枯枝落葉在她腳邊圍成一圈,她突然蹲著身體捂著臉。淚水從指縫中流出來,一滴滴一落在泥土之中。

  師父,師父。您真的只拿我當一株藥草嗎?

  就算是做藥,她也有權利選擇醫誰不醫誰!

  月色將她的影子拉得極長,感謝過去多年獨自在鷓鴣山生活的那些歲月,她根本無懼這樣的夜和這樣的山林。

  夜鳥的聲音「咕咕」傳來,她一步步走在枯葉之上。

  穿過山林,是開闊的田野。

  她想起三人行時的嬉鬧,仿佛自己的生活是剝離開的。一半是玩世不恭漫不經心,一半是卑微敏感孤獨寂寞。

  回到莊子,她沒有立刻進自己的屋子,而是去敲榮直的門。

  一刻鐘後,門從裡面打開。榮直披著一件藏青色的大氅,內里是白色的中衣,平靜的眼神中倒是看不出來被人從睡夢中叫醒的惱怒。

  「易白,我睡不著。」

  墨九閃身進去,關上門。

  榮直蹙著眉,細細地嗅著,「你受傷了?還流血了?」

  她下意識摸著自己的手腕,「我夜裡睡不著,剛才在莊子裡亂逛不小心摔一跤,破了點皮出了一點血,沒什麼大事。」

  「為何睡不著?」他問。

  她伸伸懶腰,作勢打了一個哈欠,「我身體很想睡,可是我的腦子和肚子不想睡。我想吃東西。」

  他皺著眉,「你晚上沒吃飽?」

  「不是,我不是那個餓。」她手摸著下巴,臉上略有些微妙,「易白,你還記不記得我曾用自己的血給你解過毒。」

  「記得。」

  一說到解毒,兩人難免都會想起那臉紅心跳的一夜。過後兩人都有默契的不再提及,猛不丁她這一說氣氛瞬間變得古怪。

  她腦子裡可沒什麼旖旎心思,命都要沒了,男女之事先擱一邊。

  「我的血是很難得的毒,又是珍貴的解毒聖品,我相信你應該能猜得到。。你應該聽說過藥人,我就是其中的一種。我從小被我師父餵毒長大的,這天下的毒,我差不多都吃過。最近我飽暖思毒,有些想吃一些沒有吃過的毒。」

  她看到他的眼神,那目光中只差沒有明晃晃把她看成一個瘋子。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拉著他的衣袖搖了兩下。

  「易白,我們都是這麼好的朋友,這點小幫你不能不幫?」

  「我要怎麼幫你?」榮直淡淡地問。

  她眉眼彎彎,「我想嘗嘗宮裡最陰狠的毒。」

  第47章 年夜飯

  尋常人無不談毒變色, 她不僅要他幫自己弄些毒,而且還笑吟吟地說要嘗一嘗。縱然他知道她體質異於常人,依然有一瞬間的驚訝。

  「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他問。

  她眉眼依舊彎彎, 分明是在笑, 但那表情卻讓人覺得她在哭。她在他的目光下慢慢收斂笑意,臉色漸漸變得凝重而難過。

  燭光之下,他甚至能看到她眼中的淚光。

  「你在哭?」

  她連忙否認,下意識躲避他的目光,「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會哭?像我這樣的人,哪有時間哭, 又能哭給誰聽?我就是…就是不想成為別人的解藥。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壞, 我的血明明可以給別人解毒, 而我卻想害別人。」

  他看著她, 她在故作堅強。

  「想哭就哭出來。」

  「我真的沒有想哭, 我只是很想做我自己。」

  單純的是她自己,不是什麼人的解藥, 更不是什麼人的血庫。

  如果有可能,誰不想只做自己,哪怕那個曾經的自己是多麼的不堪。他並不想成為別人,但是不得不偽裝成另一個人。

  因為真實的自己,他害怕被別人知曉。

  她曾經說過,他們其實算得上是同一類人。在他們示於世人的面目之下, 是他們不想被別人知道的另一面。

  「每個人都想做自己,人生本善, 誰會天生就知道去害人。有人生來就是罪,那罪難道是他自己帶來的嗎?」

  易白他為什麼會說這樣的話?就在墨九張開欲問之時,榮直已從剛才短暫失態中恢復。那張臉還是那樣的淡而平靜, 眼神還是那麼的視一切如無物。

  「你要是真那做,可有想過後果?宮裡的毒陰狠超出世人的想像,你可知那些宮妃的背後都是些什麼人?她們為爭寵無所不用其極,她們手中的東西輕則讓人發瘋,重則讓人生不如死。你確定你要嘗嗎?」

  墨九想說她不怕,但她隱約有些不太確定。

  師父是很厲害,可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萬一有人一生只精一毒。而那毒又登峰造極,她體內的毒根本化解不了怎麼辦?

  「要不我想想?」之前她確實有些意氣用事。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你確實應該要好好想想。」

  這一想就是她徹夜難眠,天快亮時才迷迷糊糊地睡過。醒來後聽到外間有人說話,一個是榮直,另一個好像是宮裡的太醫。

  那太醫姓柳,人稱柳太醫。

  榮直聽到動靜進來,讓她躺在床上先別起,紗帳也沒有掛起來,僅露出一隻手腕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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