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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叢雪推了推村長:「爹,你怎麼不去農田幹活?」

  村長冷哼一聲,朝姜醒揚了揚下巴。

  姜醒對村長的敵意沒什麼反應,他此時處於一種微妙的恐慌之中,他知道下一次反噬一定會來,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來,他要在這之前離開花家村嗎。

  「村長,我很快就會離開的。」姜醒說:「謝謝你們這段時間的照顧,但我沒有什麼可以報答你們的……至少目前沒有。」

  只要他還深受反噬的困擾,名為姜醒的這個人就沒有未來。

  叢雪愣了一下,結結巴巴地說:「可是你的衣服我剛剛洗了,還沒幹……」

  姜醒對她笑了笑:「那就等幹了再走吧。」

  村長拍了拍桌子,示意他記住自己說的話,便拿著農具去田裡幹活了。

  姜醒坐在院子裡,桂花的香氣不斷飄過來,院子收拾的非常乾淨,牆角有幾盆普普通通的小花,晾衣架迎著秋日的陽光,外面偶爾傳來雞犬相鳴聲,門口小路筆直地通往村外,來往的都是些小孩,跑著跳著,村子裡有一顆大樹,下面坐著幾個老人。

  現在正是秋收的季節,青壯年不管男人女人都去農田忙了,村子裡非常安靜,蟲鳴聲近在咫尺,天上白雲悠悠,風也帶著香甜的氣息,一行大雁遙遙飛過,姜醒的目光追隨著他們,直到消失。

  叢雪問:「姜醒哥哥,你要吃點桂花糕嗎?」

  姜醒回頭,看著小姑娘,緩緩說:「我沒有錢。」

  叢雪愣了一下,哭笑不得地說:「不要錢,我自己做的桂花糕,也不值錢的……不過很好吃!二狗可喜歡了!」

  她說完之後,心裡卻覺得姜醒實在太奇怪了,她從來沒見過這種反應,好像這人不管得到什麼,都必須付出代價一樣。

  她把桂花糕送給姜醒,姜醒接過來,輕聲說了句謝謝,然後掰了一塊,放進口裡。

  姜醒仔細品嘗了一下,這桂花糕實在是太甜了……他其實很久沒有吃過東西了,辟穀丹足以應付生存需要,他很久沒有吃過這麼甜的東西了。

  姜醒迎著叢雪期待的目光,說:「好吃,都是你自己做的嗎?」

  叢雪頓時高高興興地笑起來:「當然了,我爹他整天在外面可忙了,要打獵,還要種田,其他人有事也總是找他……他才沒空幫我呢!我不僅會做桂花糕,還會洗衣服,清掃庭院,還會種花呢!」

  她指著牆角那一堆咤紫嫣紅,開得熱鬧的小花,語氣又低落下來:「你真的要走嗎?」

  第421章 番外二

  姜醒正要回答,柵欄外突然跳出來一個缺牙紅臉的小男孩,對叢雪說:「小雪,我們出去玩吧!」

  二狗鬼頭鬼腦地看過來,主要是想看看村長在不在,他這一眼卻看到了院子裡的姜醒和叢雪。他怪叫了一聲,張大嘴巴,滑稽地看著姜醒。

  姜醒的目光輕飄飄從他臉上掠過去,然後飄向遠方。

  二狗心裡一驚,不知道為何竟然感覺有點害怕。

  村長在太陽落山的時候回來了,車上裝著滿滿的穀子,他佝僂著腰,慢慢拉著車,臉上的皺紋堆砌起來,更加明顯。院子外的村莊也熱鬧起來,男女老少從農田回來,他們要把穀子曬乾,曬完之後還要篩選,篩完了要舂米,把家裡吃的裝起來,剩下的入庫儲存。

  秋天是忙碌和豐收的季節。

  姜醒怔怔地看著村里忙碌熱鬧的景象,他很久沒有置身於這樣平凡嘈雜的世俗之中,這裡和白玉十二樓,天悔丹,魔族沒有任何關係,最大的事也不過誰家取了媳婦誰家有了孩子罷了。

  村長罵罵咧咧說了一句什麼,姜醒回過神,就聽叢雪憤怒地說:「爹,他才剛醒過來!」

  村長嘟囔說:「這麼大一個小伙子,居然不知道主動過來幫忙……」

  姜醒一愣,走過去先看了一眼村長是什麼拉車的,有樣學樣地繩子搭在肩上,使勁往前一拉——肩膀上的皮肉瞬間被劃拉出一道紅痕。

  「沒做過?」村長把肩上的毛巾遞給他:「拿這個墊著。」

  姜醒拉了兩趟,將穀子拉回來。叢雪已經做好了晚飯,他們吃完之後,天色已經很黑了,叢雪點起煤油燈,帶姜醒去房間裡休息。

  叢雪說:「這裡原來是我哥哥的房間,你就睡這裡吧。」

  姜醒說謝謝。

  叢雪想過去給他點燈,姜醒拒絕了,失去力量是一個緩慢的過程,他現在依然能在黑夜中看得清清楚楚。

  叢雪盯著他,過了一會說:「你之前身上有兩樣東西,泡在河水裡也沒有變壞,我把它們收起來了,明天拿給你吧。」

  她又補充道:「你可以不走的。」

  姜醒笑了笑,說:「謝謝你。」

  小姑娘離開了,姜醒坐在屋裡卻沒有睡著,他已經在床上躺了兩個月,不想再躺了。

  房間很小,除了一張床就什麼都沒有了。窗口打開,月光就照在床上。姜醒看著月光,月色明亮,他心裡卻十分迷茫。

  兩個月前,他殺了那個魔族之後,漫無目的地往前走,那場雨下得太大了,他渾身僵硬,渾渾噩噩地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後來他走到一條大河邊,因為大雨而泛濫的河水湧上來,他失足滑下去,再也沒有力氣爬回岸邊,就這樣漂在河水上,任何河流將他推走。

  這樣都沒死嗎……

  姜醒想,也許是自己命不該絕,但這條命接下來該如何安置,他卻找不到方向。就算他離開這裡,接下來又要往哪裡走呢。他的靈根變成這樣子,不會有任何修真門派會要他。他無處可去,無家可歸,姜醒為此感到迷茫,又不止是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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