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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得知消息以後,走了一趟鴻鵠故居,開了柳驚虹的墳,取出了其中記錄草稿的玉簡。再加以改進,便是如今的陣法。」

  ——趙九歌的敘述,至此戛然而止。

  他沒有交代鴻鵠公主的結局,但舒鳧不難想像。經歷搜魂、蠱毒和種種酷刑,她不可能還活著。

  恐怕……直到她香消玉殞,被魔修棄置荒野之後,她腹中的孩子才掙扎著降生,獨自來到了世上。

  橘貓大黃靈智殘缺、流落山林的原因,也終於有了解答。

  一切的悲劇,都不是毫無根由。

  至於「柳驚虹」,舒鳧還記得這個名字。

  在江雪聲的記憶中,那是位貌若好女的鴻鵠先祖,一頭五彩繽紛的瑪麗蘇長發,喜愛用鮮花編織手串,是同輩中最為溫柔多情的一個。

  謝芳年一直戴著茉莉花串,也是因為他的緣故。

  江雪聲鎮壓封印那一日,柳驚虹與師春雨、鐘不愧一同在高峰上相送,兩手提溜著兩隻小雞崽子,面向遠走的白龍長揖到地。

  柳驚虹說:【鴻鵠血脈一日不絕,族裔一日不滅,無論千年萬載、千秋萬代,必將竭盡全力,助龍君早日歸還。】

  他沒有等到江雪聲的歸還。

  或者說,他只差一點就能做到,但他決定放棄,將自己那一點小小的私心帶入墳墓。

  在深沉的思念和痛苦之中,在大義和親友的自由面前,他終究還是選擇了前者。

  江雪聲有四位朋友:風遠渡,師春雨,鐘不愧,柳驚虹。

  這便是最後一人的結局。

  ……

  「應龍君,我真可憐你。」

  趙九歌一手按住胸口劍傷,面色慘白,形容狼狽,殘破的黑袍好像鴉羽一般在身後翻騰,笑容間卻有種勝利者的得意。

  「你看看,你的朋友,你的後人,都淪落到了什麼地步?」

  「青鸞?軟弱無能的懦夫。因為懼怕報復,他們隱姓埋名,夾著尾巴逃入深山,做了三千年的縮頭烏龜。不知道的人,還當他們絕了種。」

  「鳳凰倒是剛烈,可惜過剛易折,最後在棲梧山付之一炬,與我拼了個玉石俱焚。」

  「鵷鶵權欲薰心,與你背道而馳,一步步建起了凌霄城。如今看來,他們和我沒什麼兩樣。」

  「鸑鷟……鐘不愧就是個蠢貨,不值一提。」

  「最後,就連對你最友善、最忠心的鴻鵠,也以這種方式背叛了你。虧你還替他們養大一點骨血,若柳笑得知,鴻鵠才是這場浩劫的罪魁禍首,他還能在你身邊待下去嗎?」

  「……」

  江雪聲默然不語,黑玉般的眼瞳平靜幽深,鎖住了其中所有複雜難明的情緒。

  「應龍君,你——」

  就在趙九歌暗自得意,準備朝他心口再插兩刀之際,舒鳧開口了。

  她說:「放你爹的狗屁。罪魁禍首分明是你,這麼大把年紀,還玩白蓮花甩鍋那一套呢?」

  「怎麼著,敢情不是你掘了柳前輩的墳,用他的陪葬品興風作浪,是他自個兒從墳里爬出來,按著你的頭搞事啊?」

  「趙先生,你說說你,好歹也該算個梟雄吧,怎麼就這麼不要臉呢???」

  「不要的臉可以撕下來,我給你換個不鏽鋼臉盆啊。」

  趙九歌:「…………」

  ——應龍君從哪兒找來這麼個小丫頭,這張破嘴,簡直跟他是同一個毒池裡泡出來的!!!

  「鳧兒所言極是。」

  還沒等趙九歌嗆回去,江雪聲便已輕飄飄地接過話頭,含笑道:

  「天魔,你若真不要臉,不妨趁早送去天衍門,他們最近在回收垃圾,準備搞個『修真界循環利用』計劃。說起來,這還是鳧兒的主意。」

  舒鳧:「哪裡哪裡。」

  趙九歌:「…………」

  行啊,應龍君。還是你比較狠。

  ——你連不鏽鋼臉盆都不給我!!!

  面對趙九歌青一陣、白一陣的臉色,江雪聲好脾氣地笑笑,帶著些居高臨下的憐憫和寬宏,接著向他說道:

  「你所言之事,我早就猜到了。只要稍加留意,便不難發現驚虹的墓被人動過。」

  「雖然遺憾,但……驚虹多情重義,無望之下,他確實可能做出這樣的選擇。難道說,你以為我會責怪他,進而因此傷懷嗎?」

  「…………」

  這一次,趙九歌是結結實實地吃了個大驚。

  啊不然呢???

  這你都不怪他???

  你根本不是那個尖酸刻薄、睚眥必報的應龍君!!!

  「天魔,你太看輕我了。」

  江雪聲很有耐心地解釋道,「在外人看來,我和五鳳族長是『犧牲之人』,驚虹、春雨和不愧,是『留下之人』。在我看來,留下的人,其實並不比我們輕鬆。」

  「所謂『犧牲』,本就是我一廂情願。我從來沒有想過,要以此換取他人的回報。」

  江雪聲的嗓音很輕,很平淡,其中沒有半點怨忿和不甘,好像是陽春三月里,吹面不寒的楊柳風。

  「春雨急流勇退,驚虹劍走偏鋒,不愧……不提也罷,他的一生太過精彩,連我都不知該如何描述。無論他們如何行事,都不是對我的『背叛』。」

  「至於凌霄城,不是我容不得,而是天下容不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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