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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伸長雙手雙腳,想從這隻動物身上下來。他使勁掙扎了很久,栗子殼上的尖刺反倒和大型動物的皮毛粘得更緊了。

  韓憫沒力氣了,他扭頭看了一眼,看皮毛花紋好像是貓科動物……

  貓科動物!小倉鼠嚇得渾身一哆嗦,一呼氣,白氣一樣的小幽靈差點從嘴裡飛出來。

  他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並且真誠祈禱這隻貓愛吃素。

  他不敢再亂動,假裝自己是一個蒼耳,安安靜靜地粘在這隻貓的背上,只等他覺得背上不舒服,靠著樹幹蹭一蹭的時候,能把他給蹭下來。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猛虎回頭睨了他一眼,眯了眯眼睛,想要忍住笑,卻連虎鬚都在抖。

  過了一會兒,韓憫終於感覺到大貓停了下來,他壯著膽子把栗子殼往裡邊推了推,扎了他兩下,提醒他這裡有東西。

  如他所願,那隻大貓走到一棵樹邊,然後……然後兩隻前腳按在地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最後趴下休息。

  大貓長長的尾巴往前一甩,就拍在韓憫身上,韓憫不輕不重地挨了一下。尾巴垂下去又甩過來,反覆幾次,韓憫實在是厭煩,在他又一次把尾巴甩過來的時候,伸出爪子,一把將他的尾巴抱住。

  一個稍低的聲音問道:「你在做什麼?」

  韓憫被粘在他的背上,看不見他的模樣,也不敢說話。

  於是他又問了一遍:「你在做什麼?」

  「就……」韓憫摸了摸不是很柔軟的尾巴,「是它自己過來的,這條毛毛蟲。」

  毛毛蟲?大貓眉頭深鎖,只聽韓憫又說:「我已經抓住你的尾巴了,我身上還戴著栗子殼,很扎嘴的,你暫時不能吃我。」

  「噢,是嗎?」

  「是。要想吃的話,你先得把我放下來,然後把我帶去那邊的河裡洗一洗。」

  「太遠了。」

  「是啊。」小倉鼠低下頭,捏了捏自己的小肚子,然後努力吸氣,把肚子吸癟,「我又沒什麼肉,不值得你跑一趟。」

  大貓只是趴在地上休息,並沒有要吃他的意思,韓憫稍微放下心來。

  過了一會兒,那隻大貓忽然問:「你出來做什麼?」

  「覓食啊。」

  大貓絲毫不留情面:「你就是被『覓』的『食』?」

  韓憫扎了一下他:「要是不出來的話,家裡就沒吃的了。」

  大貓轉過頭,盯著他瞧,剛想問什麼,韓憫就轉移了話題:「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來找一個朋友。」

  「那你找到了嗎?」

  「找到了。」

  「真好。」韓憫有些傷感,「我的朋友都在北邊平原。」

  大貓刻意道:「我回去的時候可以幫你給他們帶信。」

  韓憫眼睛一亮:「那真是太謝謝你了,平原里有一戶柳兔子家,是我的老師和師兄,麻煩你給他們帶句話吧,就說……」

  「還有呢?」

  「黑豹衛家,我和衛歸是好朋友;還有花貓傅讓……」

  他耐著性子,磨了磨牙:「還有呢?」

  「嗯……」韓憫想了想,「還有傅詢,它是一隻有點肥的大橘貓,但是額頭上有……」

  話還沒說完,他就被薅下來了。

  「大橘貓」不滿地呼嚕著問道:「他是什麼?」

  「嗯?」這時韓憫才看見他的臉,睜大眼睛一看,竟看見這隻貓科動物的額頭上有個「王」字,他記得,傅詢那隻肥橘頭上也有一個。

  所以——

  韓憫驚道:「傅苟,你減肥了!真是貓大十八變啊!不過……」

  他指了指自己原本待著的地方,一些毛被他的栗子殼粘下來了。

  「你禿了。」

  *

  小倉鼠韓憫依稀記得,小的時候,傅詢是只小橘貓,然後他就膨脹成一隻大橘貓。

  為什麼他頭上有個「王」字,韓憫還以為他是橘貓。原因是他真的不怎麼厲害的樣子,韓憫這隻小倉鼠都不怎麼怕他,所以他只把傅詢額頭上的花紋理解成普通的花紋。

  結果再出現在他面前時,傅詢就變成了一隻大老虎,一腳能把他踩扁的那種,不,他和老虎的腳掌一樣大。

  有傅詢帶著他出去,不單是覓食,任何事情都變得容易了。

  他拽著老虎頸上的皮毛,從兩排給他和傅詢讓路的猛獸中間走過,結結實實地體驗了一把「狐假虎威」。

  傅詢給他弄了許多小榛子,堆起來足有兩個韓憫高。

  韓憫抬頭仰望:「哇,榛子山。」

  傅詢問:「你住在哪裡?」

  小倉鼠正往嘴裡塞榛子,腮幫子鼓鼓的,抓著他腿上的皮毛爬上去:「哦,走吧,我帶你過去。」

  他們一家都住在一棵枯樹里,枯樹對倉鼠來說很大,算是三層居室。但是對於老虎來說,只能算是一個貓抓板。

  兩個人停在小門前,不知道該說什麼。

  倉鼠從他身上滑下來:「不能請你進去了,我讓爺爺他們出來見你吧。」

  *

  沒辦法接待傅詢,也沒辦法讓他留宿,傅詢只能在外邊湊合一晚。

  入夜時,森林裡的星星很亮,他伏在樹屋外邊,透過枯樹樹皮,屋子裡也透出淡淡的燈光。韓憫正在裡邊給家裡人念故事書,他念得很大聲,傅詢也能聽見。

  然後他聽見韓爺爺的拐杖頓在地上的聲音,那時韓憫正扶他去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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