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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子咬牙切齒地撕碎了電報,就如同撕碎伯父那張遠在橫濱的醜陋蒼老的胖臉。

  野子知道,她若是成為棄子,不能留在中國,那麼回到日本之後只有死路一條。

  所有人都在逼她。

  而她,她只能靠自己。

  她聽完林念義正辭嚴的陳詞之後,心重重地往下一沉。

  她知道自己把林念想的太簡單太脆弱了,是以早早地打出了秦燕蓀這張牌,卻適得其反地引起了對方的警覺。

  野子將手裡的軍用皮帶捏得幾乎變形,那寬厚的皮革有鋒利的邊緣,但她已經感覺不到疼了。

  她逼近過去,潔白的額頭上鼓起細細的青筋。她試圖修正自己輕敵的錯誤,指著一旁站著的特務,眯起眼睛,“還是不肯說老實話嗎,還是不肯承認嗎?那樣的話,他們會像公狗一樣爬到你的肚子上來,你想試試看一個晚上能招待多少條狗嗎?像你的好朋友那樣,三十,四十,還是一百?”

  這是第一次,竹內野子近距離地仔細審視這個奪走了她愛慕的人的支那女人。

  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張很優美的皮囊。她的雙腿和她的脖頸與手臂一樣,纖細修長,即使是坐著,也顯示出比旁人更高挑的身量。

  但更關鍵的是,她希望在這雙好看的眼睛裡看到恐懼。

  可這雙眼睛的主人平靜地看著她,毫無波瀾,甚至像是在看一個沒有生命的物體。

  林念語調平平,沒有因為竹內野子極端惡意的威脅而給多一分波動,“竹內野子,我以前沒有看輕過你,儘管你做過種種惡事。可是現在,你很下賤。你也是女人,你認為用身體羞辱另一個女人是對她最大的懲罰嗎?你認為在這種情況下失去貞操是不可原諒的罪行嗎?”

  林念收在袖籠里的手心滿是緊張的冷汗。她也是人,也會害怕。但她知道,在這種千鈞一髮的對峙中,自己必須克服這種本能的反應,有尊嚴地說完。在刑訊中一旦流露出一絲恐懼,那便是不可回頭的深淵。

  於是乎林念的臉上還保持著假面般的平靜,只不過這一次,她抬起眼眸,直直地注視著竹內野子,她的眼裡有攝人心魄的光芒。

  “自愛者人恆愛之,自賤者人恆賤之。竹內野子,你或許可以羞辱我,但你不可能摧毀我。”

  林念說罷,死死地盯著竹內野子臉上的每一絲神情的變化。

  冷汗順著林念的後脖頸流進衣領里,黏膩如蟲。她身上一陣冷一陣熱,腦袋脹痛得像是要炸開。

  沒想到野子竟有一瞬失神,她的嘴唇嗡動了一下,眼神在那瞬間忽然放空,仿佛想到了很遠很遠的往事。顯然林念的話對野子起作用了,而且是某種深刻的內在的震動。

  林念不會知道,野子想起來的是自己被伯父強//暴後永遠墮落的經歷。

  康小虎方才闖進來,見林念自己接住了當頭一下的皮帶,便默默退到一旁。現在聽到竹內野子說要用這種腌臢方法對付林念,不由上前一步,擋在林念身前,冷聲道:“今天的談話就到這裡。把林小姐帶去休息。”後一句話是對一旁站著的特務說的。

  說罷,他轉身看著竹內野子,目光中有威脅的提醒。

  在審訊前,吳世寶曾經特意提醒野子,就林念的目前身份而言,如果她沒有認罪,便不能在她的皮肉上留下授人以柄的傷痕。當然了,如果認了,一切好說。

  ·

  不能在皮肉上留下傷痕,不代表他們不能折磨犯人。

  日本人將林念關在了黑牢里。

  所謂坐黑牢,類似於關禁閉,但比禁閉還要痛苦數倍。

  說是“牢”,其實是一個大籠子,外面用幾層潑了水的地毯密密釘住,連空氣都進不來,人坐在裡面,時間久了會活活悶死。

  此刻正是隆冬時節,滴水成冰的天氣,林念身上只一件薄薄的夾襖,地毯上的髒水滴答滴答地掉落在她身上,不一會兒就把她身上的衣服打濕了。

  她在會議室時便覺得不對勁,但身上的感官被更重要更嚴迫的事所占據,便生生將欲嘔的感覺壓下去。此刻身上忽冷忽熱的感覺越發明顯,林念靠在鐵籠子的柱子上,額頭滾燙,渾身乏力酸疼,黑暗中眼前有無數金星在打轉。

  她感覺到肚子隱隱作痛,這種痛是她從前從未體驗過的,像是身體的另一個生命在抽搐掙扎。

  林念發著寒熱,靠著聽外面的腳步聲分辨白天黑夜,無人看守時,她將毯子掀開,口齒並用,扒開一條縫隙,靠從縫隙中流進來的新鮮空氣呼吸。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意識逐漸模糊。

  有人“嘩”的揭開了籠子外面罩著的地毯。

  刺眼的光帶著寒氣照進來,有高大的人影從外面大步流星地走進來。原本計劃中的清鄉活動要持續十天,而程征在林念出事的第三天便趕了回來。

  他脫下身上穿的黑色羊毛大衣,把昏迷不醒的林念小心翼翼地裹進懷裡。

  他說:“阿寶,我來遲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啊今天也是準點更新的一天,這章wuli阿寶又slay了一把。小四回來,萬事安心,這大概就是給人安全感的男人的樣子叭!感謝在2020-01-06 22:33:27~2020-01-07 20:38:4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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