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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托住她的手,把手鍊戴在林念的右手腕上,那隻為他受傷的微微顫抖的右手。他溫存地懇求。他說:“阿寶,嫁給我,好不好?”

  林念看到這陳舊又簇新的手鍊時便已明白方才的戒指只不過是他應付旁人的工具,此刻的手鍊才是他的心意。她喉嚨發緊,不可抑制的酸澀和痛楚湧上來。要是沒有十年前的陰差陽錯,他們在東坪便早已經成了親,生了孩子,成了世間最普通最平凡最幸福的夫妻。緊接著又是鋪天漫地的歡喜,她的手還在他的手心裡,他緊緊地握著。他們等這一天似乎等得已經太久了,久得好像已經過了一輩子。

  她眼裡原先星點依稀的光芒漸漸亮起來,亮成一雙閃爍的盈盈淚眼。她輕聲道:“好。”她雙手摟著程征的脖子,把頭埋在他的懷裡,聽見他輕聲地笑了,胸前嗡嗡地輕微震動著。

  程征把手鍊子戴在她的左腕上,含著一點眷戀,又親了親她的額發,語氣溫柔,“這麼大的人了,一直哭。”

  程征沒有想到這樣的轉折,或者說他感覺到了,但不敢想。不敢想她真的這樣心甘情願無怨無悔地跟他走上同一條道路。

  一路走來,他看似平步青雲,順風順水,實則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他不敢奢求薄冰之上還能擁有這樣長久的溫存。那一日秦燕蓀說的,羨慕他和林念,哪怕死,至少是攜手並肩,在同一條道路上流乾熱血。

  失而復得。同生共死。

  到了這一刻,他才覺得有了切實的感受。

  外人雖然不知道,但程林兩人將今夜視作他們新婚的第一夜,他們避開所有人,卻將自己放逐在一艘孤島一般的江輪上,無比隱秘的快樂和得意。兩人既然年輕,又許久沒見著對方,自然情濃,鬧了一晚上沒睡覺。

  林念的下巴擱在程征的鎖骨上,睫毛小扇子似的,掃在他分明的下頜骨上。她見他放在自己腰窩上的手又有動作,一面忍不住笑,一面又可憐似地望著他,小小聲求饒,“不要了,真的不要了。”

  林念睜著貓一般的大眼睛,她自己亦未領會到這樣的眼神實在是十足的誘惑,只感覺到他不顧她的抗議,急促的呼吸又掠過來。

  天稍亮了,兩人面對面靠著。他緊緊地抱著她,下巴抵著她的發旋,間或有她身上的芳草氣味順著髮絲傳來,他在她耳畔輕聲道:“阿寶。”

  林念輕輕“嗯”了一聲,等他接著說下去。程征沒說話,兩人便天長地久地這樣靜默相對,許久許久,只聽他又叫她了一聲,“夫人。”

  作者有話要說:  害,這可真是滿船清夢壓星河。真船真星河的排面。

  第28章 杭州驚魂記

  下了江輪,杭州方面的偽政府派人來接上海來的代表。零星的幾個人穿著中山裝站在錢塘的碼頭上,意興闌珊地等著,排場很冷清。

  見兩艘江輪靠岸,程征等人下船,領頭一人這才快步走上前迎接。一行人驅車前往湖濱飯店。

  國民黨為了保存有生實力,幾乎不作抵抗便撤退了,杭州淪陷於日軍之鐵蹄。

  “八一三”之後的四個月,騎兵和坦克開進杭州。

  日軍在湖濱路檢閱部隊,舉行遙拜儀式,構建高炮陣地。井亭橋的日軍憲兵部隊在其周圍的竹竿巷、法院路、浣紗路、岳王路、眾安橋等處架設了鐵絲網路障,門口築有碉堡,重兵把守,很是陰森恐怖。

  漢奸之間也要攀比,生怕上海來的代表有責備批評之意,於是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載著程林等人的迎接車隊故意繞開了幾處損壞較為嚴重的地段,從西湖北山街一帶繞行而過。

  林念從車窗外看去,這一帶的街上只有穿黃色軍裝的日本軍人和穿和服踏木屐的日本女子,沒有半個中國人的影子。想是此處已經被征為日占住宅,禁止中國人通行。

  饒是已經繞開了損毀慘重的路段,林念眼中看到的境況還是慘不忍睹。

  杭州湖濱北自岳墳,南至蒼水祠,都駐有日軍:蘇堤的桃樹全部被挖掉,換上了日本的櫻花;白堤的凳子欄杆全部被毀壞;西湖邊莊園裡貴重的文物、家具被洗劫一空;寺院廟宇的僧房幾乎全被燒毀。

  日本憲兵隊,還豢養了大批漢奸密探,四處搜集情報,殺害包括共//產//黨和國民黨在內的抗日誌士,從城區到鄉村日軍所到之處都進行了大掃蕩,全城火光沖天,濃煙蔽日,哭聲震地。

  朝為繁華街,夕暮成死城。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而今俱成人間地獄。

  到了湖濱飯店,早有日本憲兵和偽政府的人層層把守。大堂內一人迎出來,小眼垮嘴鷹鉤鼻,他遠遠地就伸出手來,高聲道:“程處長,久仰久仰,我是杭州維新政府下轄的治安維持會主任肖龍,你好你好。”

  中國軍隊的各支主力活躍在戰場上,日本企圖靠速勝而徹底征服中國的夢想越來越渺茫。日本國內一批勢力出於確保占有中國東北華北和上海及各沿海地帶淪陷區的目的,出面活動,企圖通過軟手段,通過收買利誘和招降納叛,培養了一批漢奸,即將上任的杭州偽政府市長便是其中的一員“大將”。

  杭州的偽政府成立不久,即將上任的這位叫何希復,福建人,早年曾在日本學醫。杭州淪陷後,憑著留學時的關係,他投靠了當年在日本的大學同學、現任日本憲兵隊隊長的若松茂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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