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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走了,李玉婉才小心地打開小銀盅。扣鎖扣得緊,她花了不小的力氣才扣開。若非蕭程頤說丸子囑咐過這個銀盅一定要李玉婉在無人的地方親手打開,她說不定就丟給宮人。鎖扣打開的瞬間一隻黑色的蟲子衝出來,在李玉婉措手不及之下鑽入了她的皮肉里。

  李玉婉驚恐之下摔倒在地,抬起手就發現手腕上有一個蟲子鑽過的紅點兒。小銀盅里空空如也,顯然,剛才這個小銀盅里裝的,就是那隻鑽入人血肉的蟲子。

  什麼東西?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李玉婉聽說過下毒害人,從未聽說過下毒蟲害人的事兒。她扣著手腕上的紅點兒整個人都在顫,不疼不癢,可只要一想到有一隻蟲子鑽進了自己的血肉覺得膽寒。李玉婉寬慰自己,琳琅不是狼心狗肺的人,不大可能會害她,於是哆嗦著趕緊打開那封信。

  信中,丸子並未說明蟲子的來源。只告訴李玉婉種上這個蠱蟲,三個月內必然會懷上孩子。

  要說李玉婉此生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孩子。她已經年過四十了,就算小意溫柔的脾性獨得武德帝的盛寵,也無法改變她早已不夠鮮嫩的事實。選秀每三年一次,這些年鮮嫩的姑娘一茬兒接著一茬兒的冒出來。誰也不能保證,武德帝的寵愛能有多長久。

  趕在老之前得一個孩子,當真是李玉婉求神拜佛都覺得是妄想的事兒。

  反覆將信件看了多次,確定丸子說的就是那個意思。李玉婉後知後覺的腿軟跪地,她摩挲著手腕上的紅點兒,心跳得仿佛要從嘴裡蹦出來。

  若是能趕在身體衰老之前得一個孩子,不拘男女,只要得一個孩子……

  鍾粹宮外宮婢們等了許久,不見裡頭貴妃娘娘喚她們進去。

  一宮三十多個宮人,誰也不敢推門進去打攪。所有人心裡都清楚,虢國夫人鬧得那攤子腌臢事,貴妃娘娘已經有好久沒有展笑顏。平常她們伺候都是戰戰兢兢的,生怕觸了貴妃娘娘的霉頭。如今這情況,誰也不知貿然動作會不會惹怒李玉婉。

  又等了片刻,屋裡還是沒有動靜,眼看著天都要黑了。宮婢們開始騷動,紛紛擔心貴妃娘娘是不是在裡頭出了什麼事兒。就在幾個貼身宮婢你推我搡的準備推一個人上前,門從裡面打開。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李玉婉感覺自己忽然之間身體似乎輕盈了許多:「去太醫院請張太醫過來。」

  宮婢們面面相覷,以為她哪裡不適,忙不迭去請太醫過來。

  太醫匆匆趕來,結果給李玉婉號脈號了許久,並無哪裡不妥。張太醫也算是太醫院首屈一指的醫術高超,實在號不出貴妃哪裡不適。望聞問切都看不出端倪,只能實話實說。

  李玉婉笑了:「本宮沒有哪裡不適,只是想起來許久不曾把過平安脈,請張太醫過來號個平安脈罷了。」

  張太醫這一口氣放下了,殿中宮婢們也都鬆了口氣。

  李玉婉素來是個敢想敢做的人。她尋了三四個太醫過來號脈,再三確定自己身子並無異樣,便決心信了丸子的話。左右她已經四十二歲,活得夠久,也享受過尊榮。李家如今的狀況和她李玉婉的處境,也沒有衡量輸贏的機會,這一次就拼一把搏出個晚景來。

  想得透,李玉婉便私下裡開始做謀劃。養了十幾年的外甥女一朝被毀,金陵李家今年也送了不少姑娘參加選秀。李玉婉本做好了族中姑娘接替她的準備,如今要再做打算。

  宮中如何安排,丸子管不著,也沒那個精力去管。她如今的身子越來越差,臟器衰竭得不到遏制只能日益走下坡路。回報了這些年李玉婉的照拂之情,剩下的李家會如何,李玉梨會如何,皆與她無關。除了蕭程頤一心想將她這要死之人娶回去供著令丸子頗為頭疼。

  「蕭程頤,娶妃之事是關乎你一輩子的大事,萬不可兒戲。」這種話丸子說過不止一遍,她自己都煩了,「太醫幾次診脈你都在,我的身子如何想必你也清楚。當真不值得。」

  「值不值得不是你來說的,」蕭程頤非常固執,「我覺得值得便值得,你只需安心待嫁便可。」

  「這是我最後一次勸你。」

  蕭程頤挑眉,儼然完全不將丸子的警告當一回事。

  次日,蕭程頤便真的求到了宮中。丸子纏綿病榻起不來身傳遍了京城,當初蕭程頤領著三四個太醫匆匆去李府搶救丸子之事,武德帝早有聽說。此時看仿佛昏了頭要娶一個註定活不長的女子的三子,武德帝額頭的青筋突突地跳:「犟了四年誰都看不上,結果就看中了這麼個玩意兒?!」

  「父皇!琳琅您也是自小看到大,她的品性如何您難道還不清楚?」武德帝的說法蕭程頤很不高興,礙於身份他無法說什麼,只是娶丸子為妃的態度十分堅決。

  「品性好又如何,人都要沒了,你娶回府中能頂什麼事兒?」

  武德帝雖不大管幾個兒子的事兒,但不代表他能容忍子嗣娶個病秧子。尤其三子是已逝麗貴妃的拿命拼出來的孩子,就算這些年新人替舊人,武德帝對傾國傾城的麗貴妃還是獨有一份情誼在的:「老三,你年輕重情,這是好事。但是娶嫡妻與納妾可不同,嫡妻是要為你誕下嫡子一脈,往後與你生同床死同穴的人。你娶回去一個病秧子,嫡子還要不要?她若是早逝,你豈不是要為她傷懷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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