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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顯興已經安排好了律師全權代理所有關於離婚的事宜。

  周夢楠慌亂地仍開那份離婚協議,發了狠一般將桌上的所有東西都推到地上。

  「他甚至不想見我、他甚至都不願意見我!哈哈哈,周顯興!哈哈哈,你好狠啊!」

  周燁上前撿起散落的紙張,不解地看著周夢楠顫抖的臉,「奶奶,您到底是怎麼了?這不就是您這麼多年來想要的嗎?和他離婚,讓他變得身無分文,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那他現在見不見你,又有什麼關係呢。」

  「不不不、不不……這不是我想要的,不是不是!」心裡突然生出的落空感和失重感凝成了巨大的恐慌,周夢楠受驚得甚至不能控制自己的表情。

  她開始哭。

  她是想要周家的財產,她是想要周顯興跟她離婚,但不是這樣。

  不是這麼幹脆。

  他到現在竟然連見都不想見她?

  看見周夢楠的眼淚,周燁輕聲哼笑,「怎麼了奶奶,你是在為你的勝利哭泣麼?還是說,你到現在才發現,你想要的,不過是周顯興心裡那一點點位置罷了。只可惜,你害死了爺爺最愛的女人,他心裡的位置寧願留給一個死人也不給你啊。」

  周夢楠猛地抬頭,她看見周燁在笑。

  「你笑什麼?!」

  周燁呵笑:「笑你到頭來,擁有的一切,想要的一切,不過是一場虛幻罷了。」

  「你!」周夢楠怎麼容得下他這樣譏諷,她咬緊牙關,側身想如往常一樣抽出竹條狠狠地教訓這個不肖子孫,卻不想竹條卡在輪椅里,她動作又太急,竟被慣性帶著跌下了輪椅。

  周夢楠狼狽地摔在地上,毛毯滑落,旗袍的裙擺飄開,露出了她那雙已經枯萎到只剩一把骨頭的腿和腳。

  「啊!我的腿、我的腿!」周夢楠尖叫一聲,慌忙地想要把毛毯扯回來將自己蓋住。

  她的腿,她的雙腳,是她辛苦維持的美麗皮囊上唯一的污點。

  周夢楠做了一切她能做的努力,但她人仍然挽救不了肌肉的萎縮,年華的老去,就如她挽不回周顯興的心一樣。

  沒有就是沒有,回不去就是回不去。

  周燁冷眼看著她髮髻散亂,老態盡顯,在地上如同一條披著華麗衣著的蛆蟲一樣蠕動,陰鷙的眼角露出了兇狠森冷的光。

  「再見了,我親愛的奶奶。」

  -

  溫奶奶的忌日,是九月三號。

  每年這個時間,周馭都會在一早上來到墓園,陪溫奶奶說說話,等太陽曬到頭頂,熱了,他就走。

  今年,他從清晨等到日落,終於看見了溫笙。

  距離上一次見到溫笙,已經過去半個月了。

  這半個月裡,他做了很多事,有她希望的,也有她不希望的。

  周馭不知道自己有多想她,只知道每天睜眼和閉眼,連同每一次呼吸,眼前閃出的,都是溫笙的臉。

  她今天穿了一件眼熟的白色連衣裙,烏黑的發被高高挽起,露出纖細的脖頸,線條優雅,肌膚冷白。

  溫笙懷裡捧著一束白色的雛菊,透明的包裝紙折射著夕陽的餘暉,有點點七彩的光被她攏在懷裡。

  她從山道的台階上上來,兩旁的灌木隱藏著她的裙擺,遠遠望過去,像是一片潔白的雲,緩緩朝著周馭心尖上飄來。

  秋天了,天空開始變得很高,雲層一朵朵的堆在夕陽旁邊,想藉助陽光讓自己綻放最後一次絢爛。

  不過幾天沒見,周馭再見到她,竟然有些緊張。

  「你來啦。」

  幾天不見,周馭瘦了。

  很多。

  他穿著普通的T恤和牛仔褲,腳上那雙球鞋,溫笙好像在六年前看見過。

  真巧,他們今天竟然同樣都選擇了穿舊衣服。

  沒有穿西裝,頭髮也沒有被特別的打理過,堅硬的黑髮難得乖順地垂在眼前,夕陽在他頭頂灑下一片暖暖的橙黃的光,看起來竟有幾分柔軟乖巧。

  他很少再露出這樣一面。

  少年氣息濃厚,乖的,能讓人看見就感覺到溫柔的。

  「你瘦了。」溫笙說。

  她突然開口,周馭一愣。

  他以為她不會和他說什麼了,這樣一句算不上問候的問候竟也讓他萬分驚喜。

  「笙……」

  他才開口,溫笙卻捧著花蹲了下去。

  「你要好好愛惜自己,你的傷還沒好完全。傷筋動骨一百天,不要總是敷衍。」

  溫笙從包里拿出濕紙巾來,墓碑上的溫奶奶笑顏依舊。

  她靜靜望著溫笙,一如既往的慈愛,溫和,帶著寬宥。

  溫笙細細地擦拭著那張照片,紙巾上很乾淨。

  不用問也知道,周馭已經做過了清掃。

  溫笙心念微動,「周馭,謝謝你,每年都來看奶奶。」

  周馭喉頭如同梗了一根刺,上不來,下不去。

  他很想她,想抱她,想親她,想問她考慮好了沒有,能不能不要離開他。

  他想說的話很多,但現在他卻連一句讓她不要這麼客氣都說不出口。

  溫笙將花放下,和照片裡的老人相視一笑。

  太陽西下,有雲層晃動,光影在眼前交錯。

  老人在看她,也在看著周馭。

  溫笙起身來,聲音很淡,很軟。「現在有按時吃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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