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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誰你都不知道?」熱情群眾看他一眼,「外地來的?」

  「嗯,我剛從呈州來的。」曾海庭點頭。

  「羨慕啊。」搭話的青年說,「諾,剛才的次輔大人也是呈州出身,他對老鄉格外關照,你要是報上文牒,能夠換到半月的住宿和衣食。」

  「什麼次輔?」曾海庭對朝廷的官位不太明白。

  「內閣知道嗎?首輔知道嗎?」青年連問兩句,曾海庭連著搖頭。

  「這麼跟你說吧,首輔是一品大員,次輔就是僅次於它的,懂嗎?」青年搖頭賣弄。其實次輔的官銜僅有五品,但任次輔的官員往往還有兼職,所以不能用品級來衡量。

  「哇!」曾海庭不明覺厲,「我以為能做到一品大官,怎麼也該是個白鬍子老頭吧?這麼年輕?」看起來跟他差不多大啊!

  青年被曾海庭崇拜的模樣盯著,不由自主挺身:「當然,要不是曾大人年紀尚輕,早就坐上首輔位置。不過嘛,現在也快了....」他說了一通話,曾海庭什麼都沒聽懂,反正高大上就完事。

  他看著那位大人跟他有四五分相似的面孔,心想不會吧不會吧,真有這麼巧?

  沒過多久,那位大人又從里出來,緊接著一個好消息傳來,書畫大師受邀請,即將去新建立的皇家學院教學。只要通過考核,都能入學就讀。

  皇家學院跟國子監不同,國子監學的還是正統科目,而皇家學院說的都是雜學,也就是書畫詞句等等,都是有一定基礎才能入學,最低要求秀才。曾海庭萬分慶幸自己剛考中秀才。

  能入學嘍!

  他在皇家學院學了三月,人生從未有過如此暢快的時刻。在家裡,娘時時刻刻督促,只要他一分神就是苦口婆心的念叨。而現在,他可要自由自在做任何想做的事,身邊還有一群志同道合的人,他們討論艾綠和水綠的細微區別,用礦石還是草木調製的顏色最好看。

  三月期過,到了月度考核,曾海庭正準備去偷偷找師長打聽他考的怎麼樣。就聽說師長有客來訪。

  他悄悄繞到假山背後,偷聽著師長之間的對話。

  「那孩子我是說曾海庭成績如何?」陌生的男聲率先揭開話題。

  「算是中上吧。」這是師長的聲音,略帶一點自得,「天賦還算可以,不過頭十幾年耽誤了,沒有下過苦工練習基礎,很多常識他都不知道,還好,他還知道努力用功,縮小不少差距。再練上一年半載,還有有希望追趕上同齡人。」

  曾海庭默默念叨,那您平時還老是批評我?原來背地裡還是很滿意嘛。

  師長說完之後,沉默一瞬又問,「當年他們那麼對你,你就沒打算做點什麼?」

  「喂喂喂,仲昌你說的什麼話?」男聲很是無奈,「我要是想做什麼早就做了好嗎?還用等得到現在?他進皇家學院的通知書我也看過好嗎?父母輩是父母輩的事,跟他沒關係。」男聲又道:「看來你最近突然多愁善感起來,怕不是更年期?」

  剩下的其他話曾海庭沒聽清楚,他捂住怦怦直跳的心臟,悄無聲息的翻過假山跑了。

  他本來擔心偷聽被師長發現,結果師長對他一如既往。

  一如既往的嚴厲,別人練三遍,他得練五遍,嚶嚶嚶。

  又過了一年,曾海庭的行蹤還是泄露出去,爹娘即刻追了出來。

  陳氏一看到曾海庭,先是念一聲佛,慶幸自己找到人,然後說:「在京城也好,這裡書院多,先生也多,海哥兒你乖乖讀書,娘給你找個好先生,明年就能中舉。」

  在京城野了一年多的曾海庭,早非吳下阿蒙,他立刻反駁:「不,我不去考科舉。娘,我的皇家學院馬上就快結業,還差半年就好。結業之後我就能成為畫師了!」

  「你,你做什麼畫師?這是什麼下九流的勾當?」陳氏氣的手指發顫,「你的未來就是好好讀書,現在已經落後於人,還不努力?你是要氣死我?」

  「可是我不喜歡考科舉!」曾海庭再次強調,「娘您讓我上進,我做了,我花了二十年去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現在我能不能有點自己喜歡的事?做畫師算什麼下九流?」

  「你這樣一輩子都趕不上他!」怒氣上頭的陳氏終於說到。

  「趕不上誰?」曾海庭腦子一閃,思路一下子理順,「誰?大哥?」

  「他不是你大哥?他不過是個小婦養,你才是真正的繼承人!」陳氏面對最在意的兒子,終於崩潰:「我辛辛苦苦籌謀把他趕出去,就是為了讓你繼承全部的家業。」

  「所以人家不要,人家自己掙了!」曾海庭從來沒有用這樣的眼神注視自己的親娘,原來背地裡她做這麼多事,他想起童年時代跟他玩的好的同窗,少年時溫柔的同村姑娘,一夜之間搬走音訊全無,話就衝到嘴邊,「所以,我的同窗嘉豪,同村的小柔,也是這麼被趕走的?」

  陳氏躲閃兒子的目光,「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聽不懂?聽不懂!」曾海庭猛錘自己,「活了二十年我就是一個徹底的傻瓜!」

  「娘,您真可是處心積慮啊!」

  他揚長而去。

  陳氏跌坐在地,掩面痛哭。她還不是為了自己兒子好?提前為他掃清障礙?跟他搶家產的,要趕走,耽誤他學業的,趕走,讓他費心思的,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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