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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酒樓的大門,曾濟庭偷偷扯著袖子, 「剛才是什麼意思?」他怎麼聽的糊塗。
還沒到後院,所以湖庭也小聲說,「猜字謎,剛才他的謎底是莊。」
望字的下半是王, 孤星就是一點,眉月就是一撇,湊起來就是個莊字。
而他回答的草廬往來無白丁, 就是個莊字, 上草下士,湊成了莊。
「你怎麼想出來的?」濟庭嘿嘿直笑,「看來他們想為難你,反而給你表現的機會啊。」
說話間他們已經到了第二道們,後院的正門口, 穿著同樣青衣小衫的小二重複了同樣的話,
他身側掛著一幅對聯, 善畫者畫意不畫樣。
「能解者解義不解文。」曾湖庭立刻就回答。
第二關又過了。
酒樓的後院另有乾坤,轉過迴廊和月亮門,綠蘿和桂樹鬱鬱蔥蔥,巨大的紫藤花樹連綿成林, 正值花開季節,清香撲面而來。
「紫氣東來,好地方!」曾濟庭不由自主的贊道。
「第三道關卡, 請用紫藤為題,做一首七言詩。」小二指了指旁邊的木牌。
作景物詩也是試帖詩的一部分,為了應對各種可能出現的題目,他早就做好準備。現在改了一首吟誦鮮花的詩句,立刻說了出來。
小二雖然聽不明白,卻也覺得寫的漂亮,這紫藤一片片,的確像最美麗的綢緞。
三關已過,正式進了宴會大廳。邀請的客人很多,所以席面擺在露天,一臂長的案幾,擺著蒲團
和冷拼盤,三三兩兩的人群聚成一團,聽見腳步聲同時把目光轉移過來。
曾湖庭坦然自若的走到最前面去,本來他是打算尋個中間位置坐下,現在看來,還不如就坐到最前排。
最靠近知府的位子。
時人以左為尊,左邊的第一同樣是知府大人的慣用右手,這個位置再好不過。
濟庭執意想要跟他坐一邊,他更擔心濟庭被連累,讓他坐在稍遠的地方。
看到湖庭一來就選了最前排的位置,剩下的人暗中交換眼色,小聲的議論起來。他全當沒聽到。
既然忍讓不能達到目的,何妨張揚一點?
不多時,他身側多了一個人,陶興坐在下首,壓低聲音道:「怎麼今日湖庭轉了性子?」
曾湖庭正要回答,發現對面又多一人,端起酒杯自斟自飲。兩人距離極近,曾湖庭只能同樣舉起酒杯掩飾著:「喝酒,喝酒。」
陶興撲哧一聲笑了,「湖庭以茶代酒吧,喝多了酒可長不高。」他轉頭讓侍女換了一壺清茶。
曾湖庭極為尷尬,算起來他也該活了三十年,奈何身體才十來歲。
不過有人說話的好處就是沒那麼尷尬,他注意到其他童生形成了排外的圈子,把一切不遵從規則的人排除在外。
這種小學雞行為,看來從古到今都很有市場。
不過,又等了兩炷香時間,遠遠的從入口傳來喧譁聲,高昂的男聲傳來:「勞各位久候!本官來遲一步。」
穿著朱紅色官府的男子從外面進來,徑直坐到最上首的長凳上。他旁邊的人比劃手勢,侍女開始流水似的上菜。
「坐在這上面,吾方才領悟到天下英雄盡入彀中之情啊。」知府孔大人摸著胸前的長須,「俱是少年英才啊!」
這次考中的五十人,最大的年歲也不過三十,還是能稱得上少年的。
孔大人抬頭看今科案首,他正好奇當初是誰切中他的心思,一左一右,右邊的少年有點眼熟,他只能主動發問,「誰是今科案首?」
曾湖庭恰如其分站起來,「學生曾湖庭,呈州福城縣人士,見過孔大人!」執了個學生禮。
孔大人把心頭的那句這麼年輕吞下去,很是欣賞的看著他,治下的童生也是政績,當初前三名爭執不下,還是他親自點了那篇《慈恩》作為頭名。想到這裡,他覺得自己得要點名這件事,於是點點頭,「雜文寫的不錯。」
「多謝大人賞識!」他又是深施一禮。
孔大人又問了幾句別的,轉頭問右邊的童生,「你便是第二?」
對面的少年聽到第二,手裡的茶杯倒了一半水,但上官詢問不能不答,「學生沈景羽,呈州人,見過大人!」
孔大人不咸不淡的問了兩聲,就轉到陶興處,曾湖庭比起來,就很差別待遇。
至於其他人,連問一聲都沒得到。
菜已經上齊,每人面前都是一壺清酒,兩碟涼菜一碟熱菜,頗有風味,廚師更別具匠心用紫藤花做了一碟點心,味道清淡不失雅致,格外應景。
沒有機會創造機會也要上,後排立刻有人站了起來,「大人,此情此景真是格外讓人沉醉,在大人治下,誕生了這麼多人才。我提議,不如畫下來吧?」
他這個馬屁正正拍到了孔大人心尖尖上。古有《韓熙載夜宴圖》,今有《孔大人春日宴童生》,流傳出去怎麼也是一段佳話。
得到孔大人的答應,那人立刻轉頭從身側拿出一卷畫紙和顏料,看來還是有備而來。
「大人,學生獻醜了!」
他動手開始畫,身邊就圍起了更多的人群,眾人驚呼,「太像了!」
「跟孔大人特別像!」
看來敢「獻醜」的,也是有幾分絕技在身,他寥寥幾筆,就把正堂端坐的孔大人畫的氣質端華脫穎而出。他筆下不停,立刻把坐在上首的曾湖庭畫出來,衣服簡單幾畫,顯得面目模糊,一點沒有該有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