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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正平把人給攔下後就往後退了幾步,聽完了老牧民的話後依舊冷靜地看了他一眼,「老人家的大雍話說得很好。」

  「回軍爺,小人的母親,便是一位大雍人。她說她是因為家族獲罪,被流放到西北邊境的。有次遇到危險,恰好被小人的父親救下,這才嫁到了科爾沙部落里。」

  梁軼跟沈正平對視一眼,又朝老牧民問道:「你知道你那位母親的姓氏和名字嗎?」

  「小人母親姓楚,名楚應心。」

  沈正平凝神回想了一會,朝梁軼點點頭。

  幾十年前,的確有一位姓楚的官員,因為參與皇子奪嫡,站錯了隊伍,在新皇登基的時候被全家流放。

  這些信息,都是他們在軍事學院裡訓練記憶能力的時候死命去背下的。

  確認了這幾個牧民的身份,在詢問過他們可願入關定居得到點頭後,沈正平就和梁軼帶著他們以及那些北冥騎兵的屍體和留下的馬匹往回走。

  一個時辰後,他們倆把人送到關內城中暫時收留流民的地界,才帶著戰利品回去軍營。

  交上戰利品,沈正平和梁軼就被醫兵火速帶走,被帶到軍營里的臨時醫館內進行更好的治療。

  麻醉,傷口縫合,敷藥,等到這些處理工作都做完,已經筋疲力盡的兩個人已經躺著趴著沉沉睡著了。

  等到醒來的時候,就見窗子外頭天色已經黑透,房間裡只剩幾盞燈照亮了整個空間。

  沈正平第一個看到自己床尾還坐著一個人。

  嚇得他愣了下才看清楚坐著的人是誰。

  「教官?」

  原本在軍營里,他們該稱呼衛曨衛將軍,但教官這個稱呼叫習慣了,他這一驚之下也跟著脫口而出了。

  衛曨也沒糾正他,看了眼也在努力扭頭看過來的梁軼,合上手裡的本子站起身走到兩人床鋪的中間,聲音平靜地開口道:「沈正平,梁軼。」

  「到。」

  「到。」

  「今日,你們倆斬首越境三公里的北冥騎兵六人,繳獲六匹軍馬,領救助了牧民五人,這份功勞在累計你們之前的軍功,已經足夠滿足軍事學院服從兵役的要求。簡單來說,等你們倆這次傷勢好全,就可以返京歸家了,開不開心?」

  房間裡卻是陷入了一陣久久的安靜。

  沈正平和梁軼這會臉上的表情都是如出一轍的愣怔,心裡也是一陣陣的複雜。

  他們仍記得,在剛被帶到這西北邊境之前,他們足足水土不服了一個月,那時候甚至是哭爹喊娘的要回家。

  直到慢慢地適應了這西北邊境的氣候,他們才沒再沒日沒夜地想著要回家。

  之後便是繼續在邊境訓練,但邊境與軍事學院不同的是,在這裡,他們還要對邊境之外一直垂涎著他們大雍領土的那些草原部族進行武力震懾,和不分晝夜地在邊境進行巡邏,防止有人偷偷越過邊境線,對邊境不利。

  而他們這些被精心培養了好幾年的小兵,最先被拉出來溜了溜。

  步兵騎兵負責武力震懾,而他們這些斥候兵,是最容易建軍功也是最容易遭遇危險的。

  因為會很有可能在你不知道的情況下,就會和偷偷摸過來敵人進行正面側面甚至是暗地裡的交鋒。

  他們還清楚地記得第一次出巡邏任務,直到真的深入到兩國交界的邊境線上,他們才感覺到了在軍事學院的演習中永遠都不可能感覺到的真正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的緊張。

  因為清楚地知道,對面的敵人不再是演習完後就會一起去吃飯睡覺玩耍的朋友,而是莆一交鋒,就會把刀尖遞過來的敵人。

  從最開始的戰戰兢兢連一口水都不敢喝一點大一些的聲響都不敢發出來,到慢慢地適應那種緊張的氣氛,再到第一次遭遇敵人手忙腳亂的反擊,再到一次次的交鋒中越來越熟練的巡邏偵查技巧,最後是已經能夠面不改色地面對比他們人數更多的敵人,冷靜地制定對戰策略,冷酷地砍下每一刀射出每一箭。

  可以說,在邊境的這些日子,他們都是被逼著飛快成長起來的。

  可現在,教官跟他們說積累的軍功已經足夠,已經可以脫下這一身軍裝換上他們的錦衣華服,回到京城繼續過著錦繡成堆的生活。

  若是在剛開始來的時候,他們或許會歡呼雀躍,但現在,心裡頭怎麼就一股一股地湧上來濃濃的不舍呢?

  尤其是一想到他們再也不能穿身上的這一身軍服,不能再和同袍們一起訓練一起出任務,不能再看到周圍那一張張熟悉又真摯的面孔,回京的吸引力就跟著無限下降了。

  衛曨看著兩個人的神色變化,忍不住勾了勾唇,「怎麼,這是還不想走了?這西北邊境有什麼好的,一年四季都是荒涼一片,土地貧瘠得連蔬菜果子都不好種,吃不好穿不好的,還要天天累死累活地出任務,稍不留神還會丟掉小命。這要回了京都,美味佳肴吃著,美酒喝著,高床軟枕躺著,日子可比在這裡美多了!」

  梁軼動了動身子,麻藥的勁過去疼得他嘶了一聲,「那教官你為什麼不回去?」

  衛曨被他給問得微怔了下。

  梁軼見狀又接著說道:「您說京城既然那麼好,教官您又是耀國公府的小公子,只要回了京城,才是回到了錦繡堆了,您又是為什麼不回去呢?」

  衛曨回過神,沒忍住往梁軼的後腦勺上輕拍了一巴掌,「你小子,倒是雞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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