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7章 番外：顏小乙最懦弱的時候
很多人都會覺得很奇怪，堂堂特種兵出身的顏小乙，竟然在退伍之後變得那麼懦弱不堪，沒有絲毫特種兵該有的英勇果斷。
「懦弱不堪？是啊！我當時很弱，弱到隨時都準備自殺的那種。」
這點顏小乙沒有否認。
那時候的她，在軍醫的確定下，明確知道了自己心口那枚彈片很難取出來，或者說，彈片取出來的時候，就是顏小乙死亡的時候。
作為一個特種女兵，她哪裡會害怕死亡？
只是拖著一副殘骸苟延殘喘，苦苦忍受錐心之痛，不如早日解脫好一些。
在醫院一個人呆了整整三個月，面對空蕩蕩的病房，每天準時的檢查，以及總會讓她痛不欲生的錐心之痛。
那段時間裡，她連自己一個女孩子的尊嚴都沒有了。
一個心臟受了傷的人，在醫生面前，就是赤、裸的。
恐怕只有心臟病病人或者經歷過急救的人才明白，一個未出嫁的黃花大閨女，在醫生毫無感覺的目光中，上身裸、露的衝擊感。
有人說，這樣的顏小乙就是不乾淨的了。
每天的檢查，醫生都要用儀器測量顏小乙心口上的彈片位置，偶爾痛得她失去意識時，還要裸露著搶救……
一個女孩子從最開始地反感抗拒到最後的習慣，不是她的臉皮厚了，而是只有這樣，她才能繼續活下去。
就像她被軍醫看了胸之後，她在心中自我嫌棄地同時，也會忍不住去腸胃科，看看那些需要做胃鏡的人。
「哈哈，是吧？我當時還挺會自欺欺人的，每一次被軍醫看光之後，我就偷偷跑去腸胃科，看那些捂著屁股出來的人，那些做胃鏡被**的人比我還慘，然後我就心理平衡了。」
屬於女孩兒的矜持，再一次又一次的搶救中消散，加上長時間的獨自一個人相處，心裡在健康強悍的人，也會慢慢隨著時間的小漠最後忘了自己。
這大概也是人們為什麼會得憂鬱症的原因吧？
一個人呆著，沒有興趣、沒有愛好，也沒有生活的希望。
幸好。
之後她在手機里，看到了鍾離玄的信息。
愛上鍾離玄，是顏小乙措手不及地事情。
害怕。
對，愛上鍾離玄，就是等於愛上害怕。
心臟是愛一個人的基礎條件，當心臟停止跳動，那愛一個人也就沒有必要了。
那時候鍾離玄的攻勢又強又猛，根本不給顏小乙拒絕的機會，而一直以來都極度缺愛的顏小乙，也會忍不住自己心中那卑微的渴望得到愛，以至於那時候在初談戀愛的她，優柔寡斷，甚至，明明就是比她弱的鐘離玄，卻始終在愛情面前，強不過他。
其實那個時候的顏小乙，還有勇氣處理家族裡的例會，也能夠冷靜地處理她媽媽的後事，包括獨自去創楚家，也已經算是，非常勇敢了吧？
後來陸小甲當著她的面摔下樓，她也剛好錐心之痛復發，一下子求生的**，便微不足道了。
她動手術時，是抱著死亡的決心的。
她的後事，相信有大伯同志在，完全不需要她擔心。
後來的大伯同志還回憶道：「收到小乙寶貝受重傷的消息之後，本家裡亂得人仰馬翻，特別是三爺、四爺涉及醫術方面，為了想辦法取出你身上的那枚彈片，說是一夜白了頭都不為過。幸好後來請了無天那傢伙出山，親自給你操刀，加上三爺和四爺在一旁候著確保萬無一失，你的手術才有了成功的勝算。」
林紓也在一旁回憶道：「那時候先生也沒少為了小格格你的傷勢發愁，連續好幾次拒絕了訪談的機會，之後又偷偷過來看小格格，差點兒暴露了身份。」
動完手術被送上山養身體的顏小乙，那時候其實也是脆弱的。
哪怕她一心想要變強，好繼續接受陸小甲的案子，她也是懦弱的。
因為她還是被手術帶來的後遺症束縛著，如同一隻斷了腿的老虎，餘威還在，卻再也無法奔跑。
「你弱一些才好。」鍾離玄摸摸她的頭，實話實說，「作為你的老公，更希望你能夠躲在我懷裡，由我保護。」
說他大男子主義也好，小氣霸道也罷，比起顏小乙英雄果斷的模樣，鍾離玄更希望，她能事事多依賴他，躲在他背後由他保護，這就足夠了。
「我有好長一段時間，不敢說自己是特種兵退役出來的，就是因為我覺得我退役之後，完全忘了軍人的模樣是什麼。想想沐中隊，她當年那句『哪怕我退了伍，也是軍人』，感動震驚了多少人。而我……許是家族的責任影響，讓我根本沒法做到真真正正當一個軍人的模樣。因為比起軍人的職責，我還想要做更多更多事情。」
洛陽後來也回憶說：「當初排長退伍之後，雖說她身上有傷，但我還是能明顯感覺得到，她的改變。在醫院裡我去看她時，她靜若處子的樣子，文文靜靜地，沒有絲毫以前在單位里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開朗豪邁。這些改變我們都看在眼裡，卻什麼都不能做。因為身為特種兵，沒有人比我們自己本人更清楚，一個不能奔跑不能握槍的軍人，根本就不是一個軍人了。就像當年沐中隊在知道自己眼睛耳朵看不見聽不見之後，在軍旅的鼎盛時期選擇退伍，不顧所有人的挽留。一樣的，排長因為胸口那枚彈片，恐怕更多的是唾棄自己而感到自卑，甚至連自稱是軍人都不敢吧……」
是啊，一個舞者不再可以踮起腳尖跳舞，一個鋼琴家失去了彈奏的雙手，一個廚師失去了品味的嗅覺……這樣的顏小乙，哪裡還敢自稱軍人。
不再是軍人的顏小乙，會自我唾棄，會想要自殺，也是在所難免的事情吧……
不過，那些都是年輕時候的事情了。
誰年輕點的時候，都會有最低谷的時期，那是顏小乙以為自己會死，但當咬牙挺過來之後，一切守得雲開見月明，幸福也便自然而然的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