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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輸了。」

  黑衣人側頭,平靜道:「是,我輸了。」

  竹林瀟瀟。

  半晌,黑衣人無奈地彈開肩上的劍尖:「……玩夠了嗎?」

  褚白衣挽了個劍花,收劍回鞘,得意洋洋道:「啊,我真是極有氣勢……請叫我褚影帝!」

  他扛著劍竟然還轉了個圈,輕飄飄的紗質外衫揚起,趁著竹林背景,還有幾分仙氣。

  雖然聽不懂褚樓又在嘀咕什麼,但也不影響秦鳳池聽明白他的意思。

  這戲精。

  秦鳳池搖搖頭,隨手把刀往遠處一擲,刀光驟閃,鏘的一聲筆直地插在了一株枯死的老樹樹幹上。那刀口看著經年累月,竟然次次都能懟進同一個地方,分毫不差!

  「靠……」褚樓忍不住翻白眼。

  什麼人啊這是?故意的吧?是不是故意的!裝-逼都比他裝得自然!

  「我好像聽見有人在罵我,」秦鳳池微笑著走近,伸手捏住他的嘴巴,「你這張嘴若是不能好好說話,不如干點別的?」

  褚樓被他捏得嘴巴嘟起,氣得用眼神挑釁他。

  「既然你同意……」他笑得更愉悅了,微微低頭,狠狠親了一口,才放開他。

  「秦狗子!」褚樓氣得往他身上一蹦,「我就罵你,秦阿狗秦狗狗!」

  秦鳳池大笑起來,順勢背著他往遠處的竹樓走去。

  這麼一說,自永慶十年那場風波,又已經過去了五年了。五年的時間既短也長,不夠改天換地,但足以令人事巨變,物是人非。

  對他而言,唯獨他背上這人,好似一點沒變。

  竹樓是兩年前才建好的,當時他們跟著威遠鏢局的鏢隊到處行走一年多,無意中尋到這一處山谷竹樓,便決定在此定居。

  他們中間陸陸續續過來,有時候一人,有時候兩人一起,又或者帶些朋友,總算在兩年前把這座二層的四居室小樓建好。

  因為本地氣候溫暖,冬日無雪,又盛產竹子,褚樓就決定建苗寨那種竹樓。只是他們不打算養豬或者家禽,只抬高了竹樓四角,一樓下方騰空,四面軒敞,二樓才是臥室。孫子初給了他們一些種子,種在竹樓周圍,長出來開些小花,便不怎麼飛蚊蟲,實在奇特。

  秦鳳池踩著竹梯走上一樓,將人放在軟墊上,這才去火塘看那銅鍋。銅鍋里湯色乳白,咕嘟咕嘟地翻滾,騰起一股濃郁的香氣。他看著火候差不多了,才又扔了些新鮮芫荽進去。

  「你又不吃這玩意兒,加它作甚?」褚樓滾在竹製的地板上,懶洋洋地嗅著空氣里魚湯的香味。

  「我只是不愛吃,並非不能。」秦鳳池用勺子攪了攪,就取了碗,將芫荽和鮮嫩的魚肉連湯一起舀進去,將碗遞給褚樓。

  褚樓立刻精神了,捧著碗把矮桌拖過來,兩人對坐著,一面臨著竹海,一面臨著松濤,邊聊邊喝魚湯。按褚小樓的說法,這日子,縱是神仙也不換。

  他吸溜喝了一口熱燙的魚湯,連忙吐舌頭散熱,「媽呀,燙死了!」

  秦鳳池慢條斯理地一口接一口,聞言含笑瞥他一眼。

  這貓爺爺,說他多少次,照樣沒記性。

  褚樓只得捧著湯碗等晾涼,無聊道:「咱們是不是該回去貓冬了啊?好冷了哎。」

  是的,雖然本地氣候溫暖,但是在這種地方住竹樓,冬天還是會四處冒風。頭一年他們住了一次,褚樓堅持了三天,就拽著秦鳳池溜回離得最近的威遠鏢局。

  「你先剝個蛋吃,」秦鳳池遞給他一顆竹雞蛋,「……總得等找到竹蟲再走。」

  他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對面的青年,見對方一會兒換個姿勢盤腿,就知道是因為腿不舒服。

  不由心痛。

  猶記得永慶十年的年末,他收到了褚樓的家書。

  明明紙張就能看出來風霜,但字裡行間又那麼活潑可愛,他貼身收著,心裡總算得以慰藉。雖然褚樓的建議那麼不靠譜,他還是買了東西送去褚府,也不管褚夫人多麼詫異。

  只要褚樓能平安回來。

  秦鳳池至今仍不敢回憶細節,每一幕都讓他膽戰心驚。

  這人眼下眉眼鮮活地坐在他面前,那一年,卻是血糊糊地躺在馬車裡,被拉回來的。

  褚將軍毒蠱解了,拼死披甲上戰場,褚樓和褚遠就作親兵守在他身旁,一場一場的硬仗扛下來。最後一次突襲里,褚樓一箭射死對方大將宇吉松,對方的軍隊頓時潰散,褚樓卻撤退不及,被散兵圍攻,跌落馬下,被拖行幾十米……

  褚遠帶著人拼命把弟弟救回來,但褚樓雙腿膝蓋重傷,幾乎露骨,邊境缺醫少藥,他幾度熬不過去。最終褚遠帶著褚樓先行趕回來救命,孫子初再一次救了褚樓。

  如今褚樓早已恢復,像方才那樣與他對招不落下風,只是膝蓋仍舊不大好,下雨下雪,驟冷驟熱,都會讓他骨頭髮疼。

  二十出頭的年紀,身子骨卻跟經年的老兵似的經不起磋磨。

  怎不令人心疼?

  「怎麼不吃了,」褚樓探身在他耳邊大喊,「啊——!」

  「……」

  秦鳳池嚇一跳,無語地看他。

  媽的,白心疼這小混蛋了。

  「我是看你發呆,湯都冷了,」小混蛋還振振有詞地攪理,完了笑嘻嘻沖他撒嬌,「哥哥,再給我剝個蛋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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