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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毅卡上了電腦,在她看這條新聞的時候,他已經將準備好的報紙拿了出來,此時見謝錢淺看向他,什麼話也沒說,抬起手中的報紙,借著應急燈的光線將報紙放在了她的膝蓋上。

  謝錢淺低下頭,看見那張泛黃的城市晚報,新聞頭條內容是域口西海岸失蹤男子謝某已找到,屍體衝到礁平附近海域,被遊客發現並報警。

  她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報紙的時間是1999年10月6日。

  五天,整整在海上漂了五天。

  當她看見那張被打了馬賽克的現場照片時,突然感覺身體掉入冰窟,大量的記憶湧進大腦。

  幼兒園時,她每天坐在小板凳上等著木子來接她,木子總是很忙,她有時候要等到很晚,班裡的老師只能陪著她等。

  有一次老師站在走廊上聊天,太陽漸漸落了下來,她一個人在教室里有些害怕,想去找老師,走到窗邊的時候,她聽見老師對隔壁班的老師說:「她爸沒了。」

  她不知道「沒了」是什麼意思,但那是她第一次意識到父親這個角色,在她的生命中從來沒有出現過。

  直到後來聽見家門口的人說木子在懷她六個月的時候,她爸就淹死了。

  她不願意相信門口人說的,回家問木子我的爸爸呢?木子帶她走到窗邊指著家門口的那片海,告訴她,爸爸一直在陪著我們。

  在她離開濱城之前,經常會坐在自己房間的窗邊對大海說話,她已經忘了自己說過多少小秘密,她總認為大海那頭的爸爸能聽見,因為木子說過爸爸就在那,一直陪著她們。

  再大了一些後,她慢慢知道爸爸去了另一個世界,一個再也不可能回來的地方,可她的潛意識裡總覺得爸爸就在那片海,從未離開過她。

  直到沈毅徹底撕開了木子為她編織的童話,赤.裸.裸地將這一個個血腥的文字放在她的眼前。

  謝錢淺低著頭,眼神空洞,整個人仿佛連呼吸都消失了,只是坐在椅子上沒有任何知覺,表面上看也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

  沈毅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在手腕間熟練地來迴轉動,腳步緩緩在地下室里踱著,冷不丁地冒了三個字:「李木子。」

  謝錢淺終於有了反應,她抬起頭雙眼猩紅地盯著沈毅。

  他繼續說道:「權威腦科學家,神經學專家,在沈致九歲那年把他接去身邊,投入巨大的精力為他治療,只是李博士怎麼也不會想到,她的這個病人會害死自己的丈夫。」

  沈毅停下腳步轉過頭冷血地看著板凳上被捆綁的女孩,殘忍地說:「也就是你父親,謝東。」

  謝錢淺在聽見爸爸名字的時候,呼吸突然有些困難,她微微張著嘴,地下室的空氣開始稀薄,她不均勻地上下喘息,胃部越來越灼熱,像有一團火苗被點燃,焚燒著她的身體。

  沈毅卻繼續在她面前來回走著,聲音像從地獄傳來一般,帶著令人心悸的震顫,對她說:「不幸地告訴你,那時候你媽已經懷了你,是沈致讓你剛來到這個世界就失去了生父,呵,你以為這就完了?你沒想過你媽為什麼會突然出事嗎?那時候你應該已經有記憶了,生死分離的感覺不好受吧?」

  謝錢淺死死地盯著他,胸腔的起伏越來越大,沈毅看見她眼中的恨意,越說越帶勁,猛地停住腳步立在她面前,他的影子被應急燈照在身後的牆上拉得巨大,仿佛一頭十惡不赦的魔鬼,眼裡充斥著噬血的殘忍告訴她:「沈致十八歲那年突然發病,他爸連夜去找李博士,兩人在趕回都城的路上突發車禍,加上司機三個人當場死亡,他不僅害死了你媽,也害死了他爸。

  你父母的死都跟他有脫不開的關係,如果不是沈致,你不會從小失去父母,你本該擁有一個完整健全的家庭,是他害死了你爸媽,你卻還要跟殺父殺母的仇人在一起,可笑嗎?」

  話音剛落沈毅手中的匕首狠狠射向前方,正中牆壁上的靶心。

  謝錢淺開始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她的唇不斷地發出聲音:「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可她好像突然失了聲,嗓子沙啞得發不出一丁點聲音,沈毅轉頭看了她一眼問道:「你說什麼?」

  謝錢淺的身體被繩索捆綁,可依然來回震顫著,板凳磨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音,她突然仰頭朝他嘶吼著:「你胡說!」

  這一聲終於從她喉嚨中迸發出來,帶著毀天滅地的氣息朝沈毅襲了過去。

  隨後便開始瘋狂地扭動,不停嘶喊著:「我不會相信你,你說什麼我都不會相信你,你個無恥之徒,騙子,你…」

  洶湧的氣息瞬間翻騰上來,從胃部一直到喉嚨,她從乾嘔到大吐,身體不停抽搐,那樣子把沈毅也嚇了一跳,他迅速解開繩鎖,可謝錢淺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她的五臟六腑好像全部擰到了一起,不停攪動,翻滾,灼燒,腐蝕,好似要把自己的臟器全部吐出來,那抽搐的樣子讓沈毅臉色煞白。

  他扶著她不讓她倒下去,拿過垃圾桶就輕撫著她的背,大約持續了七八分鐘,謝錢淺才停止嘔吐,她身體已經沒有絲毫力氣,就連想甩開沈毅手的力氣都沒有了,整張臉白得如脆弱不堪的紙張。

  沈毅脫掉她吐髒的外套,把她放在榻榻米上,又回身去打熱水,謝錢淺耷拉著眼皮,聲音已經微弱得幾乎聽不清楚,對他說:「我自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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