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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錢淺只是守在門邊,沒有打擾師父和他們說話,梁爺側眸看了她一眼,便轉過頭繼續和面前的徒弟聊了幾句。

  謝錢淺自從進了梁武館,師父在她心中從來都是厲害的形象,十五歲的時候她能夠打得別的弟子滿地找牙,覺得自己很了不起了,梁爺見她浮躁,說要陪她練練,然而整整二十招,她沒有躲過一招,若不是梁爺只是跟她練手,他招招都能致她命。

  梁爺告訴她習武之人永遠不要驕傲自滿,人生的道路是永無止境的,無論是學武還是做人,只有要走下坡路的人才會覺得自己已經到了頂。

  師父總能在她每個重要的時刻,適時將她拉回來引導到正確的道路上,她被接來沈家後,很多時候,很多事情她都感到茫然和無力,不知道應該怎麼樣,不應該怎麼樣?

  她沒有人可以去詢問,也沒有人會主動教她告訴她,如果不是師父,她不會有後來的突飛猛進,她不會踏上學無止境這條路,也就不會順利考入Q大,去做自己喜歡的事。

  在她的印象中,師父無所不知,他總是那麼強大,這些年也有想來踢館的外人,師父從不懼任何強勁的對手,雖然師父總是跟他們講比武輸了並不丟人,只要問心無愧,可她從沒有見師父輸過。

  此時病房的光線很暗,梁爺躺在病床上,臉上毫無血色,只是神色還算平靜。

  他昨天才手術身下還掛著尿袋,插了各種管子,床頭的監護儀不時發出細微的聲音,顯得冰冷而機械化。

  就這麼短短几天未見,梁爺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多歲,這時謝錢淺才意識到師父並不年輕了,他已經快七十,沈毅這不是找師父比武,是想要了師父的命。

  謝錢淺的拳頭貼在身側,關節發出清脆的響聲,梁爺又側頭盯站在牆邊的她看了眼,兩個師哥起了身,讓梁爺好好修養,改天再來看他,梁爺點點頭。

  他們走到門口時,謝錢淺低著頭叫了聲:「師哥。」

  余彬對她囑咐了句:「沈毅失蹤了,如果你有線索及時告訴我,好好照顧師父,有需要幫忙的隨時叫我們。」

  謝錢淺紅著眼點了點頭。

  他們走後,病房再次安靜下來,她抬起頭看著師父,梁爺長長嘆了聲,盯著天花板喃喃道:「沈老哥那幾年身子骨一直不好,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啊致和啊毅,後來又多了一個你。

  啊致是性格太淡,生為長孫卻對什麼都不在乎,名啊利啊都不入他眼,明明是個好苗子,卻偏偏沒有野心,沈老哥怕他自己走後啊致不願挑下沈家的重擔,放在任何一個人手上他都不能安心。

  而啊毅卻恰恰相反,這孩子從小就有野心有心機,第一次來我這,中午放飯他沒吃飽,就跟另一個弟子說他的雞腿上爬了蟑螂,那孩子單純當真放下了,啊毅就吃了兩份,那時他才多大?

  沈老哥一直把啊毅帶在身邊,想以身作則,耳濡目染慢慢改變他的性子,可是這麼多年了,沈老哥沒做到,我也沒做到。

  沈家那幫人個個都清楚得很,沈老哥一走立馬就跟啊毅劃清界限,誰都怕農夫與蛇的故事在自家上演,我不怕,我就這一個破武館,沈老哥既然臨終前託付過我,一定要讓他成人,我總不能以後下去沒臉見老哥,這麼多年,他做得再出格,我還總認為啊毅本性不壞,只是出生沒得選,他怪我不給他機會,不給他帶徒弟,他始終存有邪念,心浮氣盛,我如何能將梁武館的弟子安心交與他?

  你說我能怎麼辦?小淺,你過來說說看?」

  謝錢淺低著頭走到梁爺面前,她的短髮貼在臉頰邊,站得筆直挺立,雙拳貼在身邊,聲音低低地說:「木子從前帶我去動物園的時候,告訴我老虎是一種很有野性的猛禽,即使是從小養大的飼養員,在接近它們的時候依然有危險,我問她山羊和奶牛為什麼沒有危險?她說這是食肉動物和食草動物的區別,是天性,改變不了。」

  「你在說我養虎為患?」

  謝錢淺抬起頭時,眼裡的光似滿天的大火,牢牢盯著躺在病床上的梁爺:「師父曾經教過我立身一敗,萬事瓦裂。」

  梁爺褶皺的雙眼就這樣盯著她看了良久,對她說:「坐吧。」

  謝錢淺拉了把椅子坐在病床邊,眼神瞥見床頭放著厚厚的兩沓鈔票,她知道是師哥來看師父時留下的。

  梁爺也側頭看了眼,苦笑道:「這玩意可不是什麼好東西,總是勾起人貪婪的一面,但是你師哥們已經盡心了,畢竟他們現在都有自己的事業,淺淺啊,我身邊現在也只有你和萬升了。」

  謝錢淺明白,武館人多,但師父年事已高,教武的事早已是三位師弟去做,現在大師弟和三師弟叛變,那就意味著他們底下的這些人都會離開武館。

  她從高三起待在武館的時間就少了,大多數精力都回歸到了學習上,沒想到這兩年梁武館內部早已分崩離析,人心渙散。

  梁爺側了下頭,從枕頭下面拿出一樣東西放在謝錢淺的掌心,她低頭打開一看,猛然一怔,是一枚銀針,她認得這枚銀針,和上次那枚一樣,可那枚銀針在沈致手中,梁爺的這枚?

  她抬起頭不解地看向師父,梁爺眼裡浮上一抹狠色:「我雖然老胳膊老腿了,但未必打不過他。」

  「所以師父你是為了躲銀針墜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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