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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的是被他誣陷所殺,有的是被他派刺客所殺,連他們的孩子妻子都統統殺個乾淨。

  卿逸因這件事跟他鬧過分歧,因卿逸常年在邊疆,不知朝中動向,他隨便推出幾個替罪羔羊後,卿逸又再一次相信了他,還為錯怪他而道歉。

  看呀,卿逸總是這麼的好哄,所有的人都長大了,只有他活在過去,還是那個赤忱的少年。

  其實,商千咸留著成王與翊王,不光光是因為成王的兵權過大,而是成王與翊王從未欺負過他,也不曾嘲笑過他……

  再後來,卿逸不知從何得知太子的死與他有關,他天未明時就入宮質問他。

  這一次無論他怎麼解釋,卿逸都沒有再相信他,他無法忘記卿逸臨走時的眼神……

  他害怕了。

  他怕卿逸跟他反目。

  他怕卿逸為太子報仇,他怕卿逸會殺了他。

  在心腹大臣的勸諫下,他對卿逸出手了。

  他本想只殺了卿逸一人,可是卿家傑出子弟實在是太多了,各個都是能文能武的好手,也都是能夠攪弄風雲的厲害人物,而卿逸親手帶出來的那些部將,更是對卿逸忠心耿耿,那些都是以一敵百的名將啊……

  殺戮這條路,沒有回頭路,他只能一直走下去,殺了一個,還有一個百個,殺了一百個,還有一萬個……

  只要他拿起屠刀,他就再也放不下了。

  他這一生重要的人不多,多半不是被他殺了,就是因他而死。

  人人都道他與皇后恩愛和鳴,皇后早薨,他就找了一個跟皇后長得像的劉賢妃,其實並不然,他愛皇后不過是因為皇后很像當初那個小宮女小巧,而劉賢妃的眉眼也很像小巧……

  而小巧那一夜確實偷了虎渦蜂蜜糖,她是為了他偷的。

  那些給過他溫暖的人都先後離他而去了。

  咸元帝蒼老的眼眶濕了,細紋遍布的眼角掛著淚一滴,很哀傷,不知是悔還是感慨。

  他看著冉清谷拿著那紅木匣盒子從容走了過來,仿佛看到了那個翩翩少年郎提著劍刃朝他走了。

  他溫和朝著冉清谷伸出手:「逸兒!」

  冉清谷走到他的面前,將那紅木匣盒子遞了出去。

  咸元帝欲要伸手去接,在他手觸碰到那紅木匣時,冉清谷突然鬆手了,紅木匣啪一聲掉在地上,裡面的珊瑚玉碎片分崩離析散落了一地。

  他淡淡笑道:「人都死了,留著東西有什麼用?」

  咸元帝被刺激咳得上氣不接下氣。

  大火很快燒到養心殿,殿外火光噼里啪啦的,屏風被呼嘯進來的熱風吹倒,咸元帝的餘光掃到了宮門口。

  那遮蓋住他視線的屏風不在了,他一眼就看到了宮門。

  重病讓他的視線變得異常模糊,他眯了眯眼,依稀看到厚重莊穆的紅楠木門旁站著兩個孩子,大的那個比小的那個高一個頭。

  他們在衝著他招手:「過來啊,過來啊……」

  咸元帝望著。

  他恍惚記得這是他十歲的午後。

  當時他被其他皇子欺負,不識字,於是太子就讓他同他一起上課。

  太子因年長又是儲君,課業要超前許多,所以他是單獨上課的。

  正元帝對太子覬覦厚望,於是給太子找的老師們異常嚴厲,他才來幾日就被罰了四五次戒尺,手都被打腫了。

  那日午後,陽光正明媚,照得屋子裡一片柔光。

  老太傅讓他們念書,結果自己卻撐著案台打起了瞌睡。

  他的長鬍子被他的呼吸吹得一翹一翹的,案台上的書被清風吹了一頁又一頁。

  逸兒樂呵呵的朝著他與太子扔了一個紙團。

  紙團上面寫著:今日宮外有廟會。

  太子咿咿呀呀的念著書,卻望著逸兒笑。

  接著,他埋頭在案牘上寫著什麼,寫完,他舉著紙給他們兩人看,紙上用筆寫著大大的三個字——去看看。

  逸兒挑眉看向他,商千咸嚇得一陣瑟縮,連連搖頭表示自己不敢。

  他確實不敢,他怕老師罰他,怕萬一被發現,父皇會責罵他。

  逸兒沒有理他,放下了書,脫掉了鞋襪,墊著腳走出了書房。

  太子念書的聲音越來越小,也慢慢脫掉了鞋襪,踮起腳,朝著門外走去。

  他們兩站在門外,靠著紅木,朝他招手:「咸兒,快過來啊!」「四皇子,來啊。」

  他看了看睡得正熟的老太傅,搖搖頭,小聲委屈道:「我不敢。」

  那兩人就趴在門口嬉笑喊著:「咸兒,過來啊!」「四皇子,沒事的,我們去看看就回來……過來啊!」

  他們就站在紅木門那裡,朝里探著頭,招手喊著他。

  午後的光線是那樣的溫暖,將他們兩人緊緊籠罩著……

  他嘴裡說著不敢,卻不自由自在的脫掉鞋襪,慌張害怕踮起腳尖走向那紅木門。

  此時此刻,他們就站在那紅楠木宮門口,那火光宛若午後的陽光般溫暖。

  他們朝著他招手「過來啊,咸兒。」「四皇子,過來啊……」

  冉清谷在找玉璽時,突然看到咸元帝臉上洋溢著孩子般天真的笑容,他迴光返照般慢慢支起身體,站了起來,朝著那漫天火光走過去……

  他墊著腳尖,像是怕發出聲音,在他走到宮門口被漫天火光席捲吞噬的那一刻,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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