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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阿哥其實心裡早有計較,卻只穩坐,待看八阿哥怎麼說。十三阿哥見四哥不動,他也沉的住氣,也不說什麼。

  八阿哥見事情已到這份上,暗思老四這樣不是他一貫作風,此事定然非常為難,便道:“既然十四弟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四哥你就考慮考慮吧,若是真有什麼不便之處,不妨說出來,我們大家一起想個法子解決。”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四阿哥終於端杯道:“十四弟,四哥方才遲疑,並非不想幫你。我們一母同胞,榮枯與共,豈有不幫的?只是我們兄弟在此相聚,只能論家事,不可談國法。我遲疑的,是這個。十四弟千萬別多心才是。”

  十四細細咀嚼著四阿哥那“榮枯與共”四個字,口裡卻笑著說:“四哥說哪裡話?小弟怎會多心?再者,小弟這事是實實在在的私事,決不跟國法相關。”

  八阿哥也留心到四爺話里的“一母同胞,榮枯與共”,留神看十四表情,卻看不出分毫意思來。心裡暗自思量道:從前總拿十四當孩子看,今日看來,他心機深沉卻不在老四之下,以後要多防之。

  四阿哥聽十四說“私事”,便問道:“既如此,是什麼事?”十七阿哥一直沒作聲,這會見四爺問,卻忽然冒出來一句:“我猜著了!定是要四哥做媒去!”於是大家又笑起來,方才的緊張氣氛一掃而光,十阿哥不服氣:“要說做媒,四哥做得,我做不得?這是怎麼說!”

  十四乾咳兩聲,笑道:“讓大家見笑了!還真是做媒。”

  這下連四阿哥在內都驚訝起來,九阿哥第一個道:“不知是何方佳人,值得我們老十四費這樣大功夫?京城裡的名門閨秀,也並不曾聽說有什麼絕色女子呀?”

  十四淡淡一笑,道:“她並非出身名門。實乃我在去西寧時認識的女子,雖也有幾分姿色,卻也談不上絕色。”不理會眾人訝異的目光,接著往下說:“她雖是漢女,但是卻勇敢果決,機謀不下男子,常能與我心意相交。得妻如此,復有何憾。因這個女子家中父兄俱與四哥有莫大關聯,因此才冒昧托四哥說媒,還請四哥務必成全。”說著,望向四爺,眼中真情拳拳,並非做作。

  八阿哥見得事情如此,大出意料之外,心裡只想著:“莫非真看錯了老十四?”

  四阿哥聽著十四阿哥的話,一句一句,撞得他心撲撲直跳,“去西寧時認識的女子”,“勇敢果決,機謀不下男子”,“家中父兄俱與四哥有莫大關聯”……

  “不行!”四阿哥額上青筋跳出,重重地把酒杯往桌上一摁,酒水灑了一桌,滴答滴答滴下地來。旁邊丫鬟忙上來收拾,被四爺一把推開:“不必說了!此事我不允許!”

  此言一出,比之十四的求媒一說,更讓四座皆驚。於是稍有計算者如八阿哥、九阿哥之類俱知事情絕不是單純的“求媒”這樣簡單。

  八阿哥打定主意要看出好戲,十三阿哥聽完十四的話,心中震驚不亞於四阿哥,他是個路見不平必要打抱一番的,再忍不住:“十四弟!我本不想說你,可是你這樣做,不說欺人太甚,也胡鬧太過了吧!”

  他們三個一人一言,把滿座人仍進了雲裡霧裡。八阿哥心中腦中念頭飛轉,把四阿哥府上所有知道的門人俱過了一遍,測度著那如此神通的女子是誰?

  十四阿哥不料四阿哥竟會如此反應,也懵了,心中百轉千回:“她不過一個丫頭,我既說了娶她,必不泄漏四哥謊報側福晉死訊一事,那麼四哥何必如此反應,自絕後路?難道她跟四哥竟然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私情?”如此一想,怒火上頭,也把酒杯往桌上一擲:“我胤禎偏有個牛脾氣,我看中的人,不管她過去如何,有什麼干係,最後必要是我的人!四哥你再清楚不過,今天可別讓大家下不來台!”

  四阿哥聽他說“不管過去如何”,更加信了,心裡直如刀剜進去,“縱然我過去的確千般不是,辜負於你。然烈女不事二夫,豈能如此?更以此為要挾,逼我親自點頭,難道真恨我恨入骨髓麼?”

  十三阿哥見四阿哥神色大異,知他所想,心內更比他痛苦,又見兩人氣氛實在已經劍拔弩張,除十七阿哥尚面有擔心之色外,其餘都是看戲的人。我不開口,誰會開口?於是發言道:“不過是個女子,何必傷了大家兄弟和氣!”

  四阿哥知他話里提醒自己不可因小失大,卻終究克制不住:“若是她親口許諾願意嫁你為妻,我自無二話。”

  十四阿哥冷笑道:“果然如此。既是這樣,我便讓你心服。”吩咐下人道:“請宋小姐出來。”

  四阿哥此時全身僵硬,已不能思考。十三阿哥卻失色道:“不可!”八阿哥接口道:“都是自家兄弟,見一見何妨?”十三驚覺失言,拿話岔開。

  抱琴卻已出來,低頭逐一給各位阿哥請過安去。九阿哥遂道:“果然十四弟眼光非比尋常,此女雖不是絕色,卻也世間難得了。”莫了卻頗意味深長道:“難怪四哥諸多推託。”八阿哥故意斥道:“九弟!你別胡說。”

  十四阿哥遂向抱琴道:“我已和四哥說了,將你抬入正紅旗。如今四阿哥就是你旗主,你且見過他。”語氣卻冷冰冰的,抱琴不知他誤會,只道外人面前故意如此。依言至四阿哥跟前,卻不行見旗主的禮,只道:“奴婢給四爺請安。”

  四阿哥這才如夢中醒,彷佛靈魂已經出竅輪迴一圈,驚愕道:“是你?”抱琴沒抬頭:“是我。”也不稱奴婢了。

  九阿哥道:“老十四,你這禮數可沒教全了,這禮可行錯了。”話聲落下,十阿哥接口道:“奴才不像奴才,主子不像主子。四哥這又是哪門的禮?”

  十三阿哥喝道:“老十!你今天是黃湯灌多了?”十阿哥自是不服,更不怕他:“你要怎麼?怕你不成!”八阿哥喝止道:“老十!給我坐下!”十阿哥這才憤然坐下,猶自嘀咕。

  抱琴已自起身,聽各人議論,便淡淡道:“奴婢的禮沒錯。奴婢並不認這個旗主。”又向十四阿哥福道:“奴婢與十四爺傾心相交,不是圖這些虛名。奴婢既然出身卑賤,不配與十四爺作夫妻,奴婢也不貪求。人各有命,奴婢但求終生在十四爺身邊,陪著十四爺,也就滿足了。”說畢,逕自退回後堂去了,把這裡一眾人驚得目瞪口呆的。

  十四阿哥心內亦百種滋味,千種念頭,心裡只是在想:她跟四哥,到底有沒有舊情?四阿哥既回過神來,“原來是她,不是她”。頓時有種千斤巨石落下地來的感覺,重新舉杯道:“十四弟,你若早說,我也不至誤會。如此佳偶良配,我怎會不許?她父親那裡,我自替你說去。只這抬旗一事,實不相瞞,這女子是我已故側室的侍婢,對我有些誤會,因此倒不如抬入老八的正白旗。”又轉頭對八阿哥道:“八弟,你看呢?”

  八阿哥心中已知八九分,聽四阿哥問他,便道:“如此好事我怎麼不作?自然可以。但也要她本人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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