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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
靳承乾搖搖頭,將路菀菀的手輕輕擺好,放在被子上。
「你去開方子吧。」
「陛下。」
章太醫擔憂地看著靳承乾,躊躇了下,還是輕聲開了口。
「您身上的傷也很重,臣也給您看看吧。」
「不用。」
靳承乾皺皺眉,手上一用勁就將袖子與傷口粘連的部分給撕了下來扔在了一邊。
「朕自己來便好。」
血痂被撕破,鮮血再一次洶湧地流了出來,靳承乾用手去抹,可是卻怎麼也止不住。
血腥味太重,靳承乾擔心路菀菀聞著不舒服,也有些急,煩躁地轉頭瞪了章太醫一眼,低聲呵斥。
「止血!」
靳承乾的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章太醫在旁邊看的是心驚膽戰,幾次想阻止卻又不敢開口。
現下見靳承乾終於給了他機會說話,忙開口苦口婆心地勸起來。
「陛下,您臂上的傷要是沾了土,不好好清理下,怕是會發膿的。還有您的背…唉,陛下,臣給您上些藥吧。」
「婆婆媽媽,朕說不要。」
靳承乾聽得豎起了眉,「讓你止血就止血,上什麼藥。朕離了這,娘娘要是醒了找不見朕怎麼辦?!」
「您若是不上藥發了燒,娘娘豈不是更要擔心。」
章太醫擦了把額上的汗,「陛下,臣動作很快的,在那邊的榻上就行,不離貴妃娘娘很遠的。」
不得不說,章太醫卻是是很能抓得住這位喜怒無常的帝王的心思。一句「娘娘會擔心」便成功鬆動了靳承乾的心理防線。
靳承乾抿抿唇,猶豫了下,終是點了點頭。伸手撫了撫路菀菀的發,站起身往塌邊走去。
「快著些。」
「唉。」
章太醫心下一松,忙提著藥箱也跟了上去。可到了地兒,看著靳承乾背後和皮肉連在一起的衣裳,又是犯起了難。
「撕下來。」
見章太醫遲遲沒有動作,靳承乾不滿地扭過頭看了看,皺著眉吩咐。
「再磨蹭拖出去亂棍打死。」
章太醫那句「臣給您煎副麻沸散吧」被靳承乾狠厲的眼神生生給嚇了回去,不敢再多說話,只能往上潑了杯茶,眼一閉牙一咬,從上而下地將黏著血肉的衣裳給撕了下來。不敢遲疑,再細細地給他上藥,包紮。
處理好靳承乾背上的燒傷,章太醫早已是滿頭的汗了。可來不急擦,又得急忙去給他臂上的擦傷上藥。
看著那外翻的皮肉,章太醫暗自吸了口氣。
都說自古帝王多薄倖,最是無情帝王家,可現在看來,這天底下最痴情的男兒,怕就是眼前的這位君主了。
這…這得多疼啊…
「陛下,已是收拾好了,以後臣每日過來給您換兩次藥,您也當心著別沾上水。」
章太醫將藥膏收進藥箱裡,輕輕呼出口氣。總算是弄完了,性命終於是保住了。
靳承乾將頭埋在臂彎里,咬著牙忍痛。他也是個厲害的,除了撕下衣服那一瞬的悶哼,之後竟是連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過。
聽見章太醫說上完藥,便直接乾脆利落地從榻上起了身,赤著膊走到床邊坐下,擺擺手。
「你走吧,煎好了藥讓宮女送過來。」
「是。」
章太醫躬身行了一禮,剛要退下,可想了想又是轉過了身。
「陛下,那貂兒口中的藥有些眉目了,臣估摸著八成是五石散。」
「五石散?」
靳承乾眯了眯眼,細細咀嚼了遍他的話,「那它為何最初時還會萎靡?」
「如果臣不出所料的話,前幾天貂兒服用的應是天仙子,但後來下藥之人改成了五石散。」
章太醫頓了頓,「臣認為,貂兒的萎頓和狂躁都是因為藥物,是有人故意為之,而不是個意外。」
「朕知道了。」
靳承乾斂了眸子,微微頷首,「別讓第三個人知道這件事。」
「是。」
章太醫認真點了點頭,轉身退下。
路莞莞動了動眼珠,慢慢掀開了眼皮,看著床頂淡金色的床縵有些懵。
難道我沒死?
這裡是哪?這料子看上去怎麼那麼像北辰閣呢。
撐著胳膊想坐起來,卻是不小心牽動了臂上的傷口,密密麻麻的痛意傳來,路莞莞不禁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在疼痛的刺激下,理智卻是慢慢地回了籠。
明玉放火燒了晏寧宮,自己和魚真被壓在柜子下,清月救走了魚真,留下自己…
後來,有人抱起了自己,然後就再也沒了意識。
是了,定是陛下救了自己,原來夢中那個溫暖的懷抱竟是真實的,自己還活著!
想起靳承乾,路莞莞急切地偏頭去尋,可才剛動了下脖子,耳邊就傳來了砰的一聲悶響。
靳承乾跪坐在腳凳上,半閉著眼煩躁地揉了揉磕到床沿的額頭。
怎麼就那麼蠢,竟能睡著了碰到頭,還磕得那麼響,希望乖寶不要被驚到才好。
想起路莞莞,靳承乾忙低頭去查看她睡得是否安穩,一低頭,卻正對上那雙似笑非笑的眸子。
立時,靳承乾滿臉的不耐全部化成了顯而易見的欣喜。
「乖寶…你醒了?」
「臣妾醒了,陛下別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