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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喜記著苗小光告訴他的話,掐准了時間, 從南院的狗洞處鑽進來。

  他是裴霄的近身太監, 也是近身侍衛,有一些武藝, 只是平時隱藏起來,沒人知道罷了。鑽進南院後,常喜根據苗小光畫給他的布防圖,幾番閃躲, 終是避開了巡值的守衛, 潛進了寶寧所居的院落。

  燈都黑著,萬籟俱寂。常喜身著夜行衣, 先是在窗口站了會兒, 靜聽裡頭動靜, 見沒有異常,用隨身帶的小刀撬開門鎖, 躡手躡腳地走進去。

  寶寧睡得不太踏實, 半夢半醒間,聽見懸掛於內室門上的風鈴有響動。她眉頭一皺,心中模糊地想著, 下次睡前要記得關窗,但轉念又一想,她昨晚是眼看著劉嬤嬤關了窗的,是哪來的風吹動了風鈴?

  寶寧睡意更淡了些,坐起身揉揉眼睛,猛然瞧見床前站了個黑影!

  心口立時劇烈跳動起來,寶寧下意識去摸枕頭底下防身的短刀,常喜率先一步將刀刃抵在她頸間:「別害怕,我沒有惡意。」

  來人的聲音低啞,是刻意壓低的,寶寧的情緒沒有因為他的話而平復,但也沒再動作,厲聲質問道:「你是何人?竟敢夜闖王府,不知道這是死罪嗎?」

  「王妃莫怕,小人此番前來,只是想與您說幾句話,說完了,立刻就走。」常喜將利刃收走,淡聲威脅,「您最好安靜地聽著,別存著想叫人來的主意。否則,便看看到底是他們來得快,還是我的刀快。」

  寶寧的手攥緊了被面兒,她仍舊驚疑不定,但眼下情況,最好還是聽他說的做,保全性命最重要。

  寶寧道:「你說吧。」

  「時間緊迫,小人便明說。」常喜傾身靠近她,「王妃聰明貌美,只可惜踏錯了一步路,沒有投靠明主。」

  「此話怎講。」寶寧抬頭看他,「我什麼時候投靠於人了?」

  今夜月光皎潔,屋內算是亮堂,但來人以黑布遮面,不知真容。寶寧視線落在他眉心一瞬,眼神閃了閃,她明白過來什麼,抿唇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但這不是投靠,我們是夫妻。」

  「王妃該向您的姐姐學學,季大姑娘可是眼明心亮,在關鍵時刻棄了賈齡,才得了今日的富貴。夫妻不過同林鳥,一個名頭而已,算的了什麼。」常喜慢聲道,「況且成婚要三媒六聘,你們婚事草率,本就當不得真。」

  寶寧笑起來:「怎麼,你是想與我私奔嗎?」

  「王妃說笑了。」常喜也笑,「只是偶然得知了一些事,不忍王妃被蒙蔽,想告知於您。」

  寶寧道:「你說吧。」

  她現在已經沒有什麼緊張的情緒,對方的意圖太明顯,她有所察覺和先警,剩下要做的只是與他周旋而已。

  「馮永嘉與徐廣。」常喜問,「王妃還記得這兩人的名字嗎?」

  寶寧淡淡道:「很久遠的事了,你怎麼知道?」

  「徐廣與四皇子有愁怨,又覬覦王妃美色,所以唆使馮永嘉綁走了您,後來您逃脫了,四皇子尋到了您。」常喜看著寶寧的眼睛,不緊不慢問,「但後來這兩人去了哪裡,您知道嗎?」

  「我知道這些做什麼?」寶寧笑盈盈道,「或許是進了刑部,入了大獄,已經死了。」

  「您該知道的,因為他們都是因你而死。」常喜說著,手伸到腰後掏著什麼東西,「徐廣是被火燒死的,死前左眼中了一箭,腰被砍了一刀,成了兩截。在他還沒因為腰斬而死透的時候,被一把火燒了,那叫聲悽慘,聽著的人夜不能寐。」

  常喜滿意地看著寶寧臉上的笑容落下去,將手裡的東西交給她:「這是他死的那天,身上衣裳的布料,還沾著血的,您要摸摸嗎?」

  他這樣說,寶寧幾乎聞到那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和焦糊味。她倒吸一口氣,打掉他的手腕:「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的就是這些。」常喜步步緊逼,「你知道馮永嘉是怎麼死的嗎,截然不同的死法,更殘忍。他被捆住了手腳,在活著的時候扔進了亂葬崗,死前還吃了一頓飽飯,就為了能讓他活得更久一些。你知道亂葬崗里是什麼吧,孤魂野鬼,野狗野狼,你說他是怎麼死的,是被鬼吃了,被野獸吃了,還是自己嚇自己,嚇死了?」

  寶寧緊抿著唇,瞳仁睜大,對著他的眼。

  常喜的聲音低啞,在寂靜的夜裡更像瘮人:「你猜這些都是誰做的?」

  「有些人面上看著正常,還會談笑,但內心裡卻殘忍的像條毒蛇。他手上那麼多鮮血,你不怕嗎?他睡在你的枕邊,你不覺得很冷,想發抖嗎?若你現在心裡慌了,怕了,那是慘死的那些人來找你索命!」

  他最後兩個字說得極重,寶寧心頭像被狠狠敲擊了一下,打了個冷顫。

  常喜又問:「哦,還有周江成,周將軍,他也死了。好像是因為在誤食了瘋藥之後,認錯了人,朝您撲過去,要抱住您?他死得稍微痛快了一點,四皇子只斬了他一隻手,還欲再加殘害時,邱將軍不忍,一碗毒酒了卻了他的性命。但邱將軍可是沒什麼好下場,他的女兒,邱靈珺,您還有些印象吧?」

  寶寧深深地呼吸,閉著眼,聽他繼續講述著:「邱靈珺被設了計,與家中一個小廝通姦,名聲盡毀。邱將軍罰她閉門思過,但是某個夜裡,她卻被割掉了鼻子。劓刑對一個女子來說是多麼嚴重的刑法啊,何況是貌美如花的邱六姑娘。她之後便瘋瘋癲癲的,被家人送去了尼姑庵。大概上個月吧,跳崖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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