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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筱毅?好怪的名字!”

  “瞎說!這名字是你外祖父給起的,有講究。”寒水口中嗔道,愛憐地把小姑娘拉到跟前:“這兩個月怎麼沒長個?沒好好吃飯吧?”

  “不是,怡安很乖!姨姨,男孩子不是都應該叫弘什麼嗎?”

  寒水一愣,好笑地搖頭。

  筱毅一臉不屑:“你懂什麼?筱是一種竹子。謝靈運詩云:綠筱媚青漣。毅,有決也,強而能斷也。殺敵為果,至果為毅。”有點學問的人,聽說他的名字,沒有不夸好的。這小丫頭一看就沒念過書。

  怡安滿眼崇拜:“小乙哥哥,你很會背書麼?”

  寒水和圖雅啞然失笑。筱毅糾正:“是筱毅,不是小乙!”

  奈何他說話帶些口音,越想分清越分不清。怡安連連點頭:“是小乙嘛。我知道,乙,第二。乾脆叫你小二哥吧?”

  圖雅一肚子愁,也被逗得噗哧笑了出來。

  筱毅氣壞了。寒水連忙打岔:“筱毅,這是怡安,你奶奶對你提過麼?她年紀小,淘氣。你是當哥哥的,讓著她點兒,好麼?”

  離家時,娘和奶奶再三囑咐,在京城見到怡安,一定要讓著她對她好,別讓她傷心。她這么小,見不著她娘,怪可憐的!筱毅大度地原諒了怡安,按著寒水的話,帶怡安到院子裡玩去了。

  寒水也知道一點西邊的情況,問圖雅雍親王府這邊有沒有楚言的消息。

  從去年底,皇上對八阿哥打擊不斷,連個辯白的機會也不給,竟似要徹底毀了這個兒子才甘心。八阿哥胸中悶結,抑鬱寡歡,身體一直不好,聽說準噶爾出事,楚言下落不明,心裡一急就倒下了。八福晉著急難過,還得勉強支撐,一夜間冒出了白髮。她去看望時,八福晉拉著她,狠狠哭了一通。

  這三人間絲絲縷縷糾纏了這些年,姐姐可惜,八阿哥可嘆,最可憐的卻是八福晉!

  圖雅拿出那一匣信,交給寒水,說明情由。不敢提她想帶怡安逃跑被發現,四阿哥要遣送她回準噶爾,只說王妃的消息不確定,心中掛念,求了四阿哥讓她回去伺候。

  寒水打開匣子,看見那一摞信,眼淚僕僕地往下掉。她的孩子生下來就不知去向,想不到姐姐也是一樣的命苦。

  好容易擦乾眼淚,誇獎圖雅忠心,拜託她回去好好照顧楚言。想起一事,帶著圖雅到耳房裡,指著一口箱子說道:“這是靖夷帶來給怡安的。他帶著筱毅上京來給樂家老爺子拜壽,順便辦點事兒。昨兒送筱毅過來住兩天,聽說你們今兒要來,就把這箱子留在這兒,讓我交給你。”

  圖雅心事重重,也沒太在意。寒水就命人搬到外面車上去。

  怡安遠遠看見,聽筱毅說是給她的東西,跑過來要求打開看看有什麼。

  筱毅在旁說:“不用看,我知道都有什麼。我奶奶給你做的綠豆殼兒的小枕頭,夏天枕了不生痱子。我娘給你做了幾個香囊,放了避蚊蟲的草藥,一個個封好了,叫你要用時再打開,別跑了香氣。……另外還有些,聽說是你娘小時候攢的玩意兒。”

  怡安聽了,更加要看。

  寒水就讓人先抬進花廳打開,笑道:“讓筱毅一樣樣同你說明白也好,省得回頭犯糊塗,弄不清哪件該做什麼用。”

  有一個小箱子裡分門別類仔細收著許多精巧的小人。筱毅也來興致,陪著怡安一個個看過來,口中說明著:“這一套是惠山泥人,應該是十二個,瞧這肚兜上的畫,可惜了,少了個羊。我也有一套,是八仙。下回帶來給你看看。這一對是竹根摳的。這個是木頭的。這個是貝殼做的。這三個真沉,該是石頭的。”

  “小乙哥哥,你懂的真多!”怡安好生佩服。

  筱毅懶得再糾正她,自動把她口中的“小乙”翻譯成“筱毅”,有些自得地說:“那是。我爹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我跟著爹走過不少地方。”

  寒水和圖雅坐在一旁,笑看一對小兒女,滿腹愁緒都先放到了一邊。

  怡安來了勁,讓筱毅幫著,把大箱子裡的小包小箱全拿出來打開,發現幾個奇怪的東西:“這個鏈子怎麼解不開?小乙哥哥,你幫我。”

  筱毅也解不開。

  寒水笑著接過來:“這是九連環,最練耐心,玩的時候千萬不可著急。”往盒內一看,笑道:“還有華容道?你娘打小就玩這些?怪不得!”

  圖雅也有些好奇,湊過來問華容道是怎麼玩法。

  聽著寒的講解,圖雅心中突然一動,明白王妃派來接應的人到了。只可惜,機會已經被她失去。圖雅心中自責,看著和筱毅笑成一團的怡安,難過之餘也有點迷惑。一邊是冒著危險回到王妃身邊一起等待難以預料的未來,一邊是留在京城懷著對父母的思念平安地生活,對於怡安,到底哪一樣更好?到底怎麼做更對?

  情況有變,圖雅言語不詳,靖夷只得找到峻峰。峻峰身邊帶著個影子,言談謹慎拘束,只說四阿哥命他和圖雅往準噶爾去打探公主的確實情況,過幾日就要離京。靖夷於是明白楚言的計劃已經行不通。

  滿足楚言的願望,在他是由來已久的習慣,不管是對少時的她,還是後來的她。約摸地,他感覺到她的打算,心裡並不贊同她讓怡安去冒險。她在宮裡經了太多事,信不過皇家人。可洋人也不是吃齋念佛的善茬!留在京城,身份擺在那兒,動得了怡安的沒幾個,那幾位還念著幾分楚言和佟家。出了海,汪洋一片,在人家的船上,萬一有點什麼,還不是任人宰割?

  私心裡,他也更希望怡安留下。怡安太象小時候的她。

  怡安和筱毅很投緣,既然四爺不阻攔,趁著去行宮前的日子,總往寒水這裡跑。靖夷應寒水的請求,讓筱毅多住了幾天。

  “小乙哥哥,後天我就要跟著太后去行宮了。等我回來,再來找你玩。”

  “外公的壽辰一過,我和爹就要回漢口去。我娘和我奶奶肯定想我了。”

  怡安呆呆的,不說話,眼裡漸漸起了淚光。

  筱毅忙說:“你別急啊。我聽見爹和乾娘說,年底再帶我上京來住一陣子。我還沒見過鵝毛大雪,也沒堆過雪人。”

  怡安重又歡喜起來:“那好啊,那時我也從行宮回來了。我陪你堆雪人。”

  “一言為定。”

  圖雅不敢對怡安說要回準噶爾,推說四阿哥有件差事交給峻峰和她,要離開一段,差事辦完才能回來,提心弔膽地怕她追問。

  誰知怡安很理解地點點頭:“四爺要你們將功折罪,是吧?”

  “將功折罪?”

  “嗯,小乙哥哥講的故事時就是這麼說的。有人做了錯事,將軍就給他一個機會將功折罪。上回四爺說,你們做了錯事,才把你們關起來。這回定是要你們辦件差事,將功折罪。”四爺只才關了圖雅一個晚上,也不算太兇。

  “是這麼回事。我不在的時候,怡安不要哭,想家的時候就求福晉,讓小嵐帶你去看看寒水夫人。”圖雅對筱毅充滿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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