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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頭一直都是風平浪靜的樣子,這冷不丁來點異樣就是大浪,劈頭蓋臉讓她連個跟頭都翻不及。

  「余海,讓鷹衛出府搜查,仔細些,客棧酒樓都別漏了。」鷹主直接起身就往外走,也懶得再跟奇峰廢話。

  話說朱德順跪在鷹主面前時,也不明白是怎麼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伺候佟殊蘭近半年功夫,他還是頭一次見到她這般頹廢,那雙神采奕奕的眸子都仿佛只剩了黑色。

  自申時開始,兩個多時辰下來滿府都找不著佟殊蘭,他都想不知道主子到底怎麼出去的,能去哪兒。

  話還要從午膳後開始說起,佟殊蘭向來有午睡的習慣,可這一天她卻自午睡中驚醒了過來。

  一醒過來屋裡便是暗的,她晃著神,只以為自己睡多了。

  「現在什麼時辰了?怎麼不叫我。」看著輕輕掀起床幔的芳巧和奇峰,佟殊蘭一開口就帶著股子剛睡醒的軟糯和沙啞。

  「回格格的話,外頭正下著小雨呢,天有些陰,這會子才剛過未時,您可要再睡會兒?」芳巧笑著上前蹲了蹲身子回答道。

  「不用了,起來吧。」佟殊蘭楞了一下,起身漱了口,喝著暖洋洋的紅棗茶,這才稍微清醒了點。

  明日便是清明,這小雨現在就淅瀝瀝下了起來,這是老天爺仁慈,替古今亡魂們提前落幾滴傷心淚嗎?

  因為下雨,有股子清新土地的芬芳緩緩透過窗棱飄了進來,佟殊蘭聞著這濕潤的氣息,坐在軟榻上發了會兒呆,又想起了自己那個夢。

  夢裡好像佟殊惠在跟她哭著說什麼,又或者是……哭著喊疼,這讓她心情不是很美麗。

  「格格,奴才給您尋了新的話本,您可要瞧瞧?」朱德順低眉順眼地進了屋,看都沒看屋內伺候的兩個丫頭便輕聲問道。

  「拿過來我看看。」佟殊蘭回過頭接過了那話本,略一翻便知道是京城那邊的奇人異事。

  「奇峰,你去給我尋四個蓮花燈過來,明日我要去未鳶湖放燈。」她看了會兒才放下,只盯著半開的窗外吩咐。

  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能讓佟殊蘭祭奠的人並不多,孤兒院袁院長是一個,在黑三角為了給她生機慨然赴死的戰友算一個。

  不知為何,即便只相處了短短不足一月,佟恆仁夫婦也在她心裡刻下了深刻印記,也許……是她對父母和親情有太深的渴望吧。

  「是。」奇峰猶豫了一會兒,雖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可到底不好推了主子的命令,只能是快去快回。

  她一走,佟殊蘭就遣退了芳巧,只留了朱德順一人。

  「說吧,什麼消息?」佟殊蘭定定看著朱德順,略有一絲期待,她總覺得午睡時那個夢不是白做的,人都說做夢都是反著的,肯定是找到了佟殊惠。

  「回格格的話,佟二姑娘……她已經死了,奴才派出去的人一路追蹤到了京城,佟家主宅那邊已經確認無誤,他們這才趕回來匯報。」朱德順跪在地上低著頭輕聲道。

  他知道佟殊惠是誰,眼下……這消息實在是來的不巧。

  佟殊蘭那一瞬間只覺得朱德順的聲音特別遠,好像是隔著一個世界在跟她說話,那一瞬間她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只有鼻腔異常難受。

  可她不想動,也不想哭,只是想笑,卻連牽動唇角的力氣都沒有。

  原來夢不是反的呀?她真就是個孤兒的命,那她這段時日到底在做什麼呢?

  又是宅斗又是文縐縐跟唱大戲一樣逗別人玩,還天天做個三好學生,竟真成了一場笑話。

  「格格?格格?」朱德順跪在地上好一會兒都沒聽到佟殊蘭的聲音,這才輕輕抬起頭,卻只看到了佟殊蘭的背影,像是一尊雕塑,望著窗外濛濛細雨一動不動,他趕緊膝行兩步低低地喊。

  奇峰拿著蓮花燈進門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格格,蓮花燈取來了,您看看可否喜歡?」奇峰覺得比走前更不對勁了,但她也不敢貿然去問,只恭敬提著蓮花燈問道。

  佟殊蘭恍惚著回過頭來,定定看著她,或者說是她手中的蓮花燈。

  「我不是叫你取四盞蓮花燈嗎?」佟殊蘭輕聲開口問,像是怕嚇跑了誰一樣。

  「奴婢想著您還要在燈內寫字,就多備了一盞。」奇峰越發覺得氣氛壓抑,顧不得尊卑,說完就抬起了頭仔細看著佟殊蘭。

  「你們都出去,讓我一個人待會兒。」佟殊蘭並沒在意她的動作,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好一會兒才輕輕嘆了口氣,繼續轉頭看著窗外道。

  朱德順沉默著起身退了出去,奇峰猶豫了一下,才將蓮花燈放在軟塌旁邊不遠處的圓桌上,靜悄悄退出去站在了門口。

  「朱公公,您跟格格說什麼了?」奇峰忍了一會兒,到底還是沒忍住問同樣守在門口的朱德順。

  「奴才只說該說的話。」朱德順只給了她這一句話便再不吭聲。

  然後便成了如今的樣子,鷹主坐在南風居西廂房的軟榻上,居高臨下垂眸看著朱德順,神色冷淡。

  「說吧,別讓爺動手,你有什麼實力爺一清二楚,前些時日你為小丫頭做了什麼,爺心裡大概也有數,不過問是由著你效忠主子,可如今主子都給你效忠沒了,我看你這本事也很有限。」

  「奴才跟格格說了佟二姑娘去世的消息。」朱德順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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