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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妙安咳咳的從口裡吐出兩口清水,眼睛漸漸聚焦回神,看見自己的身影,映在了一對烏黑的眸子裡。

  「夫人醒了?」李准正俯身焦急地看著她,聲音喑啞,唇邊還帶著一絲水光。

  葉妙安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是濕的。

  李准連忙直起身子,臉上浮起一抹可疑的紅:「你剛剛溺水了,我是幫你渡氣。」

  葉妙安還懵著,沒領悟李準的意思。她這才發現,自己躺在一片軟絨草地上。濕漉漉的裙擺像河裡的水草,一層層纏繞在身上, 黏膩艱澀, 極不舒服。

  她動了動僵硬的臂膀, 緩緩爬起來, 看了看四周的景色, 有些疑惑地問:「這是哪裡?」

  李准有些無奈的說:「方才煙霧太大, 我抱著你往前游,迷失了方向。那湖水又連著一處暗河,迷迷糊糊爬上岸時,就到這裡了。」

  耳邊有微風吹過林葉沙沙,伴著河水潺潺和間或的質樸蛙聲,無一不在顯示出, 這是一塊純正的荒郊野地。

  李准怕葉妙安害怕,安慰道:「趙常會找到我們的,想必天不亮就能離開這裡了。你冷嗎?」

  葉妙安點點頭,看向李準時,才發現他的情況沒比她好多少。他從頭到腳濕了個透,水現在還在從發梢上往下滴。

  李准擰了擰補服上面的水,站起來,對葉妙安說:「你在這等一會兒,我去找點樹枝來,生個火把衣服烤一烤。」

  葉妙安有些驚奇:「你身上帶著火摺子?」

  李准笑了笑:「誰說生火非得用火摺子?」說完,就彎腰進了林子。

  葉妙安一個人坐在河邊,風一吹,身上就冷一陣。不遠處涌動的山林好像巨獸黝黑的嘴,蓬勃著野蠻的生命力。

  不多時,就聽見腳踩草地的咔嚓聲,李准抱著一小摞干樹枝,快步走了回來。葉妙安看著他把枝子擺好,又密密的放上一些乾的苔蘚。

  李准發現葉妙安正一臉好奇地盯著他,從懷裡掏出兩塊小小黑石頭,言語之間帶著自滿:「你瞧好了。」

  啪,啪。

  石頭快速撞擊,發出清脆聲響。

  但李准連著敲了好多下,別說火星了,就連一點菸都沒擦出來。

  真是撞了個寂寞。

  葉妙安原本抻著脖子等著見證奇蹟的發生,看到此景,不由得噗嗤一聲笑了:「你是不是不行?」

  這話說得李准也急了,他猛地一發力,只聽噼啪一聲,石頭之間迸濺出一點亮晶晶,掉在苔蘚上,在黑暗之中格外顯眼。

  他連忙用手護住,趴到地上,用嘴小心翼翼地吹著。

  「著了,著了!」葉妙安不禁激動地說。

  那一點點星火,慢慢燎原,過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才成了一小團來之不易的篝火。

  葉妙安抬頭看,融融的火光映在李准身上。他的臉因為趴在地上太久,弄上了一塊塊的灰,笑得像個孩子。

  「我是不是很厲害?」這麼迫切要被人肯定的話,從李准嘴裡說出來,多少讓人有些難以置信。

  葉妙安把頭扭到一旁,輕輕地「嗯」了一聲。

  可能是因為夜深人靜,也可能是因為四下無人,這句輕輕的答話,有些曖昧地浮在空氣里。

  李准感受到了這若有若無的氣氛,輕聲說:「你把外面衣裳脫下來吧,架在火上烤烤。放心,我不會偷看的。」

  葉妙安如何肯做這種野地里脫衣服、傷風敗俗的事情。她拼命搖頭,那架勢是寧可凍死,也絕不妥協。

  李准不勉強她,只是溫聲道:「那你靠的近些,也管用。」

  葉妙安聽了這話,站起來走了兩步,重又坐下。熏熏然的熱氣撲過來,果然暖和許多。李准蹭著往前挪了挪,坐到了葉妙安邊上。

  噼啪的火苗跳躍著,兩個人肩靠肩,就這麼盯著篝火,誰也沒說話。

  還是葉妙安打破的沉默,她輕聲說:「你救了我兩次。」

  搶親算一次,今晚斷橋又算一次。

  李准卻說:「就兩次麼?」

  葉妙安一愣:「不然呢,你還在什麼時候救過我?」

  李准有些狡黠的笑了,不肯再說。

  他手裡掂起一根小樹杈,捅著火堆,讓它著的更旺些。

  小別又重逢,葉妙安困惑了許久的疑問快要漲破胸口,她清了清嗓子,終於問了出來:「你這麼做,圖什麼呢?」

  圖權圖利,李准大可以要挾葉家張家,但他沒有。圖人,李准大可以強迫她。自己不行,器物總能行,但他也沒有。冒的是掉腦袋的風險,欺上瞞下,他圖的是什麼?

  李准停了停,把那根前頭已經燒黑的火棍抽了出來,在鬆軟的土地上一筆一划的寫著什麼。

  葉妙安探身過去看,卻是一個「心」字。

  她有些黯然:「可我是沒有心的人。」

  她頓了一頓,懺悔似的繼續道:「我做了一件很壞的事。」

  李准只是靜靜聽著,面上毫無表情。

  這沉默鼓勵了葉妙安。今夜發生的事情超出了她的認知,她急需一個宣洩的出口:「我不明白,我明明那麼聽話,什麼都沒做,田夫人為什麼要害我。我也不明白,事到臨頭,自己為什麼下不去手。我更不明白……」

  葉妙安說到這裡,哽咽了起來。

  「不明白什麼?」李准輕輕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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