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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娘娘點點頭,抬手招呼他起身——這兩年她潛心為死去的兒子修閉口禪,話說的少了。

  宮人們已經修煉出看手勢就動的本領,魚貫似的出去,只留下劉寶成和皇后。

  「小的罪該萬死,萬萬沒想到竟然著了李準的道。」

  皇后張口時,聲音略微艱澀:「苦樂隨緣,得失隨緣。」

  劉寶成是個白字先生,哪懂得佛法自然。他一臉賠笑:「娘娘說的是。只是太子這邊出了變故,想來聖上那邊定會細查,龐貴妃……」

  說到這,意味深長的停住。

  一絲藏不住的恨意從皇后不喜不悲的福相里滑過,很快又水波無痕。

  她長吁了口氣,方才慢慢道:「眾生皆苦,各有造化。太子命里該有這麼一劫,龐貴妃……自然也是。」

  劉寶成點頭稱是,他小心翼翼地試探著:「怕的是,聖上派玄機先生去給貴妃問診。」

  皇后續道:「你竟一語成讖了,聖上已有此旨。我叫你來,便是為著此事。那烏斯藏藥,可有解法?」

  劉寶成回道:「據讕度僧說,無藥可解。」

  皇后點點頭:「如此甚好。當初我兒病時,你鞍前馬後,我感恩於你。但聖上那邊是責是罰,你得自己擔著,我最多保你不死。」

  劉寶成心道放屁。皇后娘娘燒香燒的,真當自己是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了。來這麼一出慈航普度,廣結善緣。

  保他是因為以後還用得著他,她要修佛,自己不能沾手,自然得有人替她把腌臢事辦了。不然把他和左懷恩一起扔進天牢等死,多乾淨。

  心裡罵著,嘴上說的卻是謝主隆恩。

  ***

  李准早早告退,從宮裡回了府上。趙常得令去辦事,紅玉護主不力,心中愧疚,也跟著一起去了。

  夜色沉了下來,原先還有點人氣的院子一夜之間空空蕩蕩。

  李准推開寢室的門,帳子裡的被子是亂的,檯面上還攤著看到一半的書。硯台上的墨堪堪幹掉,龜裂成細細的碎塊。甚至窗戶上貼的喜字還沒褪色,屋子的主人卻已經不在了。

  一切都顯示著屋主人剛剛倉促離開,似乎很快就會回來。

  他停在床邊,摸了摸柔軟的被褥,然後躺了下來。

  葉妙安身上的馨香一瞬間包裹住了他,萬千滋味湧上心頭。

  自打刺客夜闖東宮,他已經一天一夜沒有休息。眼睛合上,卻怎麼也睡不著,千頭萬緒的想法,兜兜轉轉的人心,無法預知的焦慮。

  所有的所有,最後都化成兩個字,在心裡對著葉妙安默念:「等我。」

  ***

  葉妙安做夢了。

  夢裡她走在蒼茫茫地上,分不清方向。恍惚間,她辨認出了身在何處,是應天寺外,那處芳草坡。只是此時正值隆冬,漫天飄雪。她覺得腳下有如針刺,低頭望去,竟然裸著雙足。

  「冷嗎?」身邊有個稚嫩的聲音問。

  葉妙安試圖扭頭,看清是誰在說話,但身邊圍繞的團團白霧讓她睜不開眼。

  她只能點點頭,是真的冷。

  那孩子悉悉索索的,半晌葉妙安覺得身上一暖。原來他解開自己的衣裳,披在葉妙安的肩上。

  「把衣服給我,你該凍著了。」葉妙安不安地說。

  「男子漢大丈夫,我可不怕冷。」稚嫩聲音里的瑟瑟顫抖暴露了他的謊言。那孩子生怕葉妙安再囉嗦,抓住了她:「走,我帶你找你爹去。」

  「不,我不去!」葉妙安大聲叫起來。

  她不明白自己為何如此抗拒,那孩子顯然也被嚇了一跳。

  不過他很快就想通了,邊笑邊說:「不去正好,你逮過兔子沒有?雪天裡逮兔子最容易,有些灰突突的還沒換毛,一抓一個準。」

  說話間,雪堆里好像真蹦出個毛茸茸的球,伸出頭四處張望。

  「看見了嗎?那就有一隻。」

  葉妙安點點頭,那男孩更興奮:「可不光你會抓知了,我也給你露一手,見識見識我抓兔子的厲害。」

  知了——知了——

  明明在雪天,四周卻突然響起沒完沒了的蟬鳴。越來越響,越來越聒噪。好像千軍萬馬涌了過來,聲聲直敲葉妙安的鼓膜,讓她頭痛欲裂。

  她捂著頭蹲了下去,一聲尖叫,然後猛然驚醒。

  春蘭聽見動靜,從外間的榻上過來,看見葉妙安正在打擺子,急忙伸手一探:「哎呀,姑娘恁的這麼燙手!」

  葉妙安只覺得有千萬個榔頭同時在敲擊自己的頭骨,嗡嗡作響。身上一陣熱,一陣冷,酸痛難耐。應該是趕巧不巧,染上了風寒。

  春蘭急的團團轉:「這可如何是好!姑娘這樣子,本應該告訴張大人,但他明日就要大婚……」

  「明日大婚?」

  春蘭說漏了嘴,一臉驚慌:「張大人讓我瞞著您的……」

  葉妙安打斷了她:「無妨。我現在看起來怎樣?」

  她臉煞白,因為發燒,兩頰和唇卻是殷紅的,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病態美。

  春蘭囁嚅:「美極了。」

  葉妙安接下來的話,聽起來卻有點匪夷所思:「明天一大早,你去幫我托個信。」

  看著春蘭猶豫的表情,她粲然一笑:「不是給張大人的,是給咱們的新婦,葉妙婉的。」

  第22章 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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