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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同堂子裡掛著的那副丹青一般,她若不是今兒瞧見,又如何能想得到,他那日來尋過她,還未她做了一副畫。
並非所有的事情都能說出口。
她不能。
陳溫亦如是。
此時江沼臉上的那神色,陳溫見過,昨兒午時在清泉邊上見過,很認真很理智,陳溫的眸色微閃,手指微微顫了顫,終是將心口的那股恐慌和疼痛壓了下去,抬去手去拭了她臉上的淚珠子,「別哭,不過一罐果子,你不用記著。」
江沼突地嗚咽出了聲,說道,「我會心疼。」
陳溫的手指挨在她的臉上,沒再動,神色帶了些驚愕和詫異,只緊緊地看著她。
「我喜歡油桐,喜歡竹子,喜歡吃這白果子,這世間只要是個好東西,我都喜歡,殿下又如何能一一都滿足。」江沼看著他,泛白的唇瓣,被水霧浸透,鼻尖因哭泣生了紅,神色卻是楚楚可憐,「殿下為我做的夠多了,殿下若再這般折磨著自己,我也會心疼。」
昨兒她不過說的是酒話。
那荷花,那泥人,還有這白果子,有了便有了,沒了又有何妨,世間萬事,美好的東西何其多,過上一陣,她喜歡的東西,說不定又會變。
又何須他如此惦記在心。
又何須他如此來贖罪。
屋子裡只有江沼的哭聲。
那最後的幾個字,清晰地落入了陳溫的耳里,再慢慢地往心口鑽去,不過一瞬的功夫,陳溫猶如下了一層地獄,又突地回到了陽間,心口的疼痛還未蔓延開來,一股暖意,便竄滿了全身。
陳溫蹲著身子,久久地凝著她。
「沼兒說什麼?」陳溫問得小心翼翼,生怕這番一問出來後,得到的回覆又不是他想的那樣,卻又忍不住想去再聽一遍。
江沼看著他,沒有說話,卻是突地將身子傾了上去,吻住了他的唇。
唇上被淚珠子浸過,起初還帶著冰涼,然碰上對方的唇瓣後,不過瞬間就變得火熱,陳溫呆在那沒動,良久,江沼才緩緩地鬆開了他,聲音輕柔地說道,「我喜歡的東西,殿下都能滿足,那倘若我喜歡上了殿下呢?殿下又該如何。」
那眼珠子裡還擒著淚,望過來時,晶瑩剔透。
這回陳溫聽明白了。
卻還是盯著江沼遲遲未有反應。
「殿下......」
江沼剛喚了他一聲,後腦勺便被一隻手扣住,吻鋪天蓋地地落在她唇上,帶著侵略和肆無忌憚的霸占,將江沼整個人摁在了床榻上。
片刻江沼察覺到了臉上突地多了幾滴冰涼的水珠。
那感覺她熟悉。
無聲無息的淚珠子,最是疼人,從心頭一紮過,便會奪眶而出。
沒有人能抑制得了。
待江沼從那陣窒息中緩過來後,便也沒有再掙扎,由著他的唇落在她的臉側,落上了她的下顎,再落到了她的頸項。
那衣襟處,才已在磨蹭之中,露出了一大片,白如雪,瑩瑩如玉一般,散發出了淡淡幽香,一朵盛開的荷花緊緊抱住的地兒,似乎藏著讓人著迷的寶玉,陳溫的手才覆上去的瞬間,江沼的手突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陳溫抬頭看著她。
四目相對,江沼瞧見了他眼裡的血絲,和幾分迷霧模糊的欲望,便也緩緩地鬆開了手。
陳溫卻沒再動,深不見底的眸子漸漸地恢復了神智,變得清明,輕輕地在江沼的臉色落下一吻之後,便將她扶了起來,緊緊地擁進了懷裡。
屋子裡的燈火跳躍,那光暈朦朦朧朧,似夢似幻。
陳溫的下顎蹭著江沼的髮絲,沙啞地說道,「沼兒,我們是熬過來了嗎。」
江沼的頭擦在他的胸口,輕輕地應了一聲,「嗯。」
熬過來了。
不想再去折磨他,也不想再折磨自己。
那一場感情,沒有誰對誰錯,到頭來總不過一句,緣起而生,緣盡而滅,如今緣分又繞了回來,相同的人,卻是不同的心境。
也當是,又重新活過了一回。
——重新再去愛一回。
兩人那般相擁了一陣,直到江沼的胳膊肘生了麻,才終是想起了那瓷罐里的白果子。
江沼回頭著急地在那床榻上尋。
纖細的腰肢突地從後被陳溫又撈了起來,抱在了他腿上坐著,江沼紅著臉閉上眼睛不敢去瞧見,卻聽陳溫說道,「好不容易采來,你吃些。」
江沼睜眼便見那罐子正躺在陳溫的掌心。
江沼接了過來,那白果子未到季節,江沼入口的一顆卻並沒有帶酸,便也知道,這罐子裡的東西,來之不易。
「多謝殿下」
江沼說了一聲,也沒抬頭。
陳溫瞧不見她臉色,只見腮邊鼓動,輕輕地笑了笑,「一日都未吃過東西,這果子吃了,明兒也該好生用膳。」陳溫說完,扣在她腰上的那隻手又是突地一緊,直接將江沼貼在了他懷裡。
江沼剛塞了一顆進嘴,突地被他這番一捏,不經意間溢出了一聲羞人的悶哼,臉色瞬間滾燙,忙地往陳溫身上一撲,將整張臉嚴嚴實實地埋進了陳溫懷裡。
「好吃嗎。」
陳溫被她這番一竄,身子往後仰了仰。
「嗯。」
江沼的聲音細如蚊吶。
陳溫突地偏頭去瞧她,「酸嗎。」話音剛落,江沼的下顎便被陳溫捏住,不待她回過神,那嘴裡含著的一顆白果兒,已被奪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