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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溫沒應,到底還是隨著周順回了房。

  陳溫住的是江沼對面的那間屋子,事先誰也沒有料到陳溫這場變故,更沒料到殿下會住進這兒,屋裡沒有地龍,也沒有炭火,房門打開冷浸浸的氣息撲面而來,周順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趕緊去灶屋裡燒了一盆銀骨炭回來。

  進屋時, 便見陳溫拳頭擱在唇角, 咳了幾聲。

  「天氣涼, 殿下當心身子。」周順將火盆趕緊移到他身旁, 換衣的衣裳準備好擱在了裡屋, 又去燒了熱水,一直忙乎到半夜,才伺候陳溫歇下。

  後半夜裡周順又聽得了幾道咳嗽聲,一時也不敢睡死了,就在那屋裡的榻上打了一夜瞌睡。

  今兒那場屠殺,周順心裡一直煎熬著, 在看到陳溫親手拿劍刺進百姓喉嚨的那顆,周順便知,殿下終究是沒能跨過這道坎兒。

  那江姑娘就是他的命。

  誰又能動。

  只是周順不知,殿下這跟頭栽下去,能不能起得來。

  周順伺候了陳溫十餘載,不只是了解陳溫的脾性,也見證過他曾經所做的每一件事,十幾年的時間都花費在了如何治國,如何為百姓謀福之上,這裡頭又豈只是身不由已,若沒有自個兒的心思抱負參合進去,又怎能堅持這些年。

  周順心頭隱隱不安,一直到天色快亮時才睡了一陣,待天色一亮陳溫又將他趕了出去,「這幾日都不用過來伺候。」

  **

  江沼昨兒歇的晚,早上多睡了一會兒,起來時已是辰時末,便覺腹里一陣空,才想起昨兒一日幾乎就喝了夜裡的那碗粥。

  江沼起身又去了廚房,老管家走的時候那廚房裡的東西都備齊了,後來寧庭安又補了些,東西倒是齊全,就是得自個兒動手。

  外頭是什麼形勢她不知,也沒問,但她知道昨日那般離開王府,表哥並未讓素雲跟來,便是將她藏在了這裡。

  為何而藏江沼心裡有數。

  但江沼沒有功夫去想。

  今兒外頭的天倒不似昨日那般狂風暴雪,雖也飄著雪花,好在風小了不少,江沼披了件梅紅斗篷,上了長廊,輕輕地推開了廚房的木門,卻見裡頭冒出了一股青煙,忙地走近兩步,才見到了灶台後的陳溫。

  四目相對,陳溫從江沼的錯愕中直起了身子,從容地抖了抖身上的木柴渣,「行軍打仗時我倒也生過火,卻與這不同,是兩門技巧。」

  江沼沒想到他倒是當真住了下來,醒過神來對其福了福身。

  江沼不知他這般又為何,也不想知道,正欲轉身離去,陳溫問她,「沼兒能幫我生火嗎。」

  江沼又生生的頓住了腳步,默了幾息便伸手解了那斗篷系帶兒,正要找個地兒掛起來,身旁一隻手伸來,及時地接了過去,「我替你拿著。」

  江沼抬頭,陳溫眸子裡的那抹墨色濃烈地化不開來,似是要將她融進去一般,江沼便瞥開目光沒再同他擰下去,逕自走到了灶邊蹲下了身。

  陳溫緊跟上,如昨夜那般立在了灶前,視線落在她身上,唇角輕揚。

  那張臉似乎能讓人上癮,看的越久,越是移不開,江沼的髮絲算不上烏黑,稍微帶了些栗色,卻絲絲細柔在那光線底下泛著淺淺光暈,今兒素雲不在,江沼自個兒的挽的發,有幾縷髮絲從玉簪里落下,拂在她如白玉般的臉龐上,卻是比平日多了幾分慵懶嫵媚,少了些冰涼。

  即便那張臉依舊沒有笑容,陳溫卻很滿足。

  灶前的火光漸漸明亮,屋子裡多了些暖意,江沼起身腳步來得及挪動,那木頭鍋蓋裡頭突地一陣動靜,江沼愣了愣雖不太想去管那裡頭到底放了什麼,但直覺不是太好。

  太子生來高貴,又豈會這些粗活兒。

  屋子裡就這麼一口鍋,江沼不想就此廢了去,猶豫了一瞬還是問了出來,「殿下這鍋里放的是何物。」

  這大抵是從那場退婚之後,江沼頭一回主動同陳溫說話,陳溫心頭驀地一酸,喉嚨堵塞住一時沒能發出聲音來。

  「魚。」陳溫艱難地咽了喉嚨,輕輕地說道,「院子後面有條水溝。」

  江沼眉心跳了跳,便揭開了那蓋兒,確實是魚——活蹦亂跳的魚。

  「殿下不該來這。」江沼將那鍋蓋兒放在一邊,正欲再開口,目光卻瞟見了陳溫的筒靴,若不是地上映出來的一灘水漬,很難看出那雙筒靴已經被浸了個透,江沼轉過目光,「煮魚不是這般煮的,得開膛破肚,殿下想吃魚,吩咐一聲周總管便是。」

  江沼不再去看他,走到他跟前,伸手去拿他手裡的斗篷,陳溫卻是躲開沒給她,江沼抬頭愣住,冷不丁地撞進了陳溫的眸子裡,那裡頭如燃了一簇火,一股子灼熱撲面而來,讓她生了煩躁,江沼便也罷了,棄了那斗篷轉過身就往門口而去,陳溫卻在身後喚住了她,「沼兒教我,我來做可好。」

  江沼腳步未停,身後陳溫又說道,「再陪我兩日,兩日後我放你自由。」那聲音雖帶著沙啞,卻很認真。

  江沼終是在那門口逐了步。

  陳溫笑了笑,疲憊的臉上透著無奈和淒涼,如今能留住她的,也只剩下了放手。

  江沼見過沈煙冉親手煮過魚,父親曾說母親膽子小,不敢一個人走夜路,怕殺生,見到只小蟲子都能嚇得花容失色,江沼卻不以為然。

  沈煙冉殺魚時,眼睛都沒眨一下,活生生的蜈蚣抓在手裡,也沒見她變過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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