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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沼抽出了最後的一張信箋,卻並非是羅姑娘所寫,瞧筆跡應是江言恆。

  ——不見又思量,見了還依舊。為問頻相見,何似長相守。天不老,人未偶。且將此恨,分付庭前柳。

  最後落筆寫了個虞。

  江沼讓素雲將信箋重新裝了回去收好,長吸了一口氣說道,「出些銀子將羅姑娘好好安葬了。」

  她未身處其中,便無法評判旁人之心。

  只有那深受其中的人才明白箇中滋味是苦是甜,是辛是酸。

  今兒百花樓里人聲沸騰,羅姑娘最後說的那幾句話,只有江言恆聽清楚了。

  「世子記住,奴的死與世子無關,世子無需自責,也無需後悔對奴的恩情,奴很感謝世子,奴這輩子就算再活幾十年,也抵不過奴遇上世子的那半載歲月,奴學會了識字,學會了作畫,知道了為人的意義,是奴賺了。世子回去後好生同虞姑娘解釋清楚,切莫將同奴的恩情混淆,世子需得分清何為恩情,何為愛情,往後好好待虞姑娘。」

  江言恆雙目空洞,看著她閉上了眼睛,走的很安詳。

  **

  江沼半夜才合上眼,次日是大年初一,本應喜氣洋洋,可除夕事發生的那檔子事,誰也丟不下心來樂呵。

  沈老夫人昨夜聽說江沼醒了過來便長鬆了一口氣,今兒一早又派嬤嬤去看了江沼,嬤嬤剛過去就見江沼已經穿戴好準備出門,嬤嬤便問了聲,「表姑娘這是要去哪。」

  「我去一趟王府。」江沼跟著嬤嬤下了樓,先去了沈老夫人屋裡請安,說想去王府看一眼大哥,江家世子出了事,江沼不可能不管,沈老夫人心疼歸心疼,也沒法攔著她,便叫來了沈霜,「你陪你表妹走一趟。」

  沈霜應了聲好,轉過身那臉上的興奮便掩飾不住,又生出了兩團紅暈。

  今兒沈頌不在,沈家大年初一鋪子裡要發利是,一堆子的人等著東家犒勞,沈頌一早就走了。

  沈老夫人叫了個馬夫。

  上了馬車沈霜便塞給了江沼一個香囊,「這是我前兒自己做的,表妹拿著,算是新年禮。」

  江沼接過來,抬頭瞧見她臉頰上的紅暈,便告訴了她,「那位秦將軍已經有了婚配,是江陵林家二房的六姑娘。」

  那日她問素雲的那話,素雲回去之後就告訴了江沼。

  一個未婚姑娘,主動問起別家公子,無論問的是什麼,那定是生了心思,江沼一直沒尋到機會對她說,如今就趁著這空擋,便說給了她聽,「林六姑娘心思深沉,行事陰損,並非是個好相處的人。」

  這話一併將沈霜做妾的念想也給打消了。

  沈霜猶如五雷轟頂,抬起頭後看著江沼,那臉上的血色漸失,待回過神來,才懶懶地靠在那馬車上,低著說道,「表妹都知道了。」

  江沼點了頭。

  「表姐若是喜歡江陵,翻了年我帶你去便是,只要外祖母同意,便在那邊尋一門親,往後咱們也能經常走動。」

  這話要是放在前一日,沈霜定是會心動。

  可昨兒秦將軍的那張臉已經鑽進了她腦子裡,揮之不去,如今心口堵的發酸,又有何心思去另尋親事。

  江沼見她沒說話,再望過去,竟是瞧見她眼眶殷紅,抹起了眼淚。

  江沼便也不再多說,遞了張帕子過來。

  快到王府里,沈霜才終於平復了下來,拭了眼角的淚水,對江沼笑了笑,「表妹就先別管我了,看江家表哥要緊。」

  周順聽侍衛來報說江姑娘來了,一個轉身,那袍子擺都盪了起來,「快,快請進來。」

  昨兒陳溫送江沼回沈家後,便去見了江言恆,殺了人江言恆只能被關進地牢。

  「孤不拿你是問,並非因你是江家世子。」陳溫站在牢門前,聲音有幾分厲色,「你好自為之。」

  陳溫回屋後坐在榻上,坐到半夜才合了一會兒眼,周順從小看著陳溫長大,以往的所有案例,殿下從未如此為難。

  但這回江家世子之事,牽扯到了江沼,還有江煥。

  若定了罪,單就昨夜那婦人嘴裡所說的,「江家人骨子裡流的是狼血。」便能將江家推到刀口浪尖上。

  再順著江言恆去查到江二爺當年之事,若那言論當真屬實,無論是什麼原因,江家定會萬劫不復。

  昨夜江言恆殺人之事就已經在衙門立了案。

  那被殺的幾人家屬當夜敲了鳴冤鼓,去衙門遞了詞狀,將江言恆告到了公堂,要討一個公道。

  衙門裡的人誰又敢動。

  人是被太子身邊的嚴侍衛帶走的,誰有那個膽子去太子那裡抓人。

  衙門裡的官差實在是為難,便託了人尋到了周順這裡來,周順回頭一瞪,「個人長了一張嘴,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誰先動的手,你們誰見著了?」

  這話已經很明白了,太子殿下這是要保江家世子。

  本來一個江家宰相府就已經夠讓衙門裡的一群大小官差忌諱,如今又是太子,更是沒人敢再多說一句。

  暗裡倒是有人狐疑,「不是說太子不喜歡江家嗎?連婚都退了,怎的這回又站了江家。」

  「你趕緊將這話吞進肚裡去,當心禍從口出。」一群小官差便也閉緊了嘴,這上頭的人是什麼心思誰能猜得透。

  江沼跟著周順進去,依稀還認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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