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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家世子出事了。」沈頌也沒顧得及禮數,拱手對著太子和江沼的方向,一通說完作數。

  沈頌這一語驚了眾人。

  陳溫只覺跟前的人影一閃,回頭便見那雙鑲珠繡鞋踩在滿地的核桃仁上,踩得呲呲作響,陳溫的手指藏在那袖子底下猛地一抽,在抬頭見那人卻是頭也不回,直接往那樓道口衝去。

  樓道口竄上來的風灌了幾口進喉, 江沼半點感覺都沒, 一面跟著沈頌往下走, 一面聽沈頌說經過。

  「也不知世子是何時來的芙蓉城, 等我聞到動靜趕過去, 就只見到世子爺一把劍直接將那張二爺刺了個對穿。」

  江沼雙腳軟了軟, 卻是半刻不敢怠慢,兩隻腳不停地往前邁,寒風呼呼掃在臉上,直覺心口一陣陣發涼。

  「今夜張二爺領著羅姑娘又去了百花樓,公然在樓里叫起了價,樓里的人趁熱鬧撒了一把銀子, 竟就當眾對羅姑娘.......」那污穢之詞沈頌對江沼說不出來,「不成想就被世子撞了個正著,死的是張二爺,還有幾人沒死也沒好到哪去,世子不讓人上前,也不讓救人。」就任其在那地上爬。

  江沼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到了閣樓前登馬車時,腳步有些打顫,一隻手突地從身後扶了她一把,還未等她轉身去瞧,身後的陳溫直接拽著她上了馬車。

  「坐穩。」

  陳溫臉上還余有幾絲慍色,語氣卻帶著壓制後的溫和,江沼的身子往邊上挪了挪,眼睛沒往他身上看,一路沉默不語,端正的坐著。

  秦將軍換下了沈頌,馬車在那街頭上駛得極快。

  到了百花樓前,江沼只見到竄動的人頭,圍了幾層,地上的皚皚白雪已被人踩成了泥水。

  躁動的人群中幾聲哭泣聲傳來,陳溫的步子往前一跨,擋在了江沼前面,然能擋了江沼的視線卻是擋不住那聲音。

  「江家人骨子裡流的就是狼血,世代皆是武將,多年的殺戮怕早就養成了虎狼之心,一旦瘋魔起來,就跟那地獄魔鬼沒什兩樣,殺人如不能舉,就,就像當年的江家二爺一般,圍城裡死的那幾萬人你們以為當真皆是因為瘟疫嗎,那有一半都是被江二爺殺了啊,那日城門後的屍首遍地血流成河,江二爺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就因為,就因為......」

  那婦人起初還憤怒悲痛得很,到了最後竟是臉色蒼白,沒了力氣再往下說。

  「因為什麼?你繼續說。」寧庭安的聲音從屋裡傳來,帶著聲聲質問,「只許爾等放肆,就不許旁人反抗,這是何等歪理?」

  「同生為人,江家的血肉之軀與爾等又有何區別,江家守家護國百年,外敵從未越過邊境,爾等的日子過得安穩了,心生歡喜,便為其扣上英雄的帽子,理所當然地認為江家人應該犧牲性命,應該以命來護你們周全,這些年江家人也確實如此做了,江家每代皆有戰死在邊疆的兒郎,英雄逝去的名單上,江家獨占了一半。」寧庭安緊緊地盯著那婦人,「可你們在圍城都幹了什麼,你們難道就沒愧疚過一日嗎?」

  那婦人如同啞了一般,半晌沒說出話來,最後只抱著地上躺著的男子失聲痛哭。

  周遭安靜了一陣,嘈噪聲再次傳來。

  江沼想伸手推開前頭擋住她視線的那人,然而還未等她抬起手,頭頂上一件大氅罩下來,江沼眼前只余了一片黑暗。

  唯獨聽到了一句,「人不是他殺的,是奴殺的,你們要命,奴陪你們就是。」

  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又是一陣嘶吼聲。

  江沼聽陳溫在她頭頂說道。

  「保住世子,封樓。」

  斗篷里熟悉的清香襲鼻,終於還是讓她產生了抗拒,江沼艱難地從那斗篷底下鑽出來,呆呆地立在那,耳畔的聲音漸漸變小,只餘下一片嗡鳴,陳溫握住她手腕對她說了什麼,江沼聽的不是很真切。

  直到看到寧庭安從里出來,輕輕地喚了她一聲,「表妹。」

  江沼才掙開了陳溫,朝著寧庭安走了兩步,腳步有些晃,走到他跟前輕輕地問了他一聲,「怎麼了?」

  江沼自個兒都不知道,問的是哪件事。

  是問江言恆怎麼了。

  還是問當年的江暉成怎麼了。

  「沒事。」

  寧庭安衝著他微笑。

  江沼只覺眼皮子有些重,表哥的臉越來越模糊,輕輕的一股冷風從背後吹來,並沒用力,卻將江沼的身子吹得一晃。

  在江沼倒向寧庭安懷裡的那瞬,身後陳溫僵在那,心口似被利刃刺中,疼地他一縮,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跟前兩人,眸子裡的怒意直燒,卻是帶著一股子難以忍耐的痛。

  他看著她推開自己,看著她走向了寧庭安,又看著她倒在了寧庭安的懷裡。

  他是太子,是她的未婚夫。

  是陪了她十年的人。

  然她在最脆弱的時候,選擇的不是他,而是相識不久的寧庭安。

  陳溫的喉嚨口發緊,艱難地滾動了一番,眼眶燒成了猩紅,腳步猶如千斤重地往前挪了挪。

  活了二十栽,沒有任何事能難得住他,然而此時那股無力感又蔓延到了四肢。

  陳溫走到寧庭安的跟前,用了最無力的一個理由,從他懷裡接過了江沼,「一日未退婚,她一日都是孤未過門的太子妃,師爺請自重。」

  簌簌冷風灌進他袖筒,陳溫將懷裡的人緊了緊,一路燈火通明,照在他臉上,煞白的讓人生懼,一貫挺直的脊樑從一排燈火下走過,竟也微微躬身,讓人瞧出了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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