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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躺過來陪我一會兒好不好?」

  祁潯答應了下來,脫靴躺到了唐窈身側,將她摟進懷裡。唐窈偏頭靠在祁潯肩上。

  祁潯想了想,知道早晚要說,便開了口:「唐窈,三日後,我要領兵出征西境。」

  唐窈沒有說話,只猛地摟上了祁潯的脖頸,將臉埋進他胸口。

  祁潯察覺到胸口處溫熱,拍了拍唐窈的肩頭安慰道:「你別擔心,西境我出征過許多次。這一次父皇借著出征的名義保下了我,你放心,只要有足夠的時間,我便可以自證清白。」

  「祁潯,我想陪你去。」

  「胡鬧。」祁潯蹙眉輕斥了一句,「你還懷著孕呢,不許折騰,乖乖在府里等我回來。府外的御林軍會一直圍在這裡。表面上是防止眷屬畏罪潛逃,實際則是保護,你待在府里,我才可以沒有後顧之憂。」

  唐窈一刻也不想與祁潯分離,但也不想讓他憂心,也知道這是祁潯如今唯一的機會,便只能答應。

  「那你要答應我,不許有事。」

  「好,你放心,有你和孩子在,我不敢有事。」

  ***

  夜裡,堇王府內,堇王妃霍琇看著一旁草草擦拭後,正穿戴著衣物的伏轍,垂下了眸來。

  「要走了麼?」

  「嗯。」伏轍沉聲應著,下榻彎腰穿著靴。

  「你以後,不會來了吧?」

  伏轍的動作頓住了,卻沒有說話。

  「你是大皇子的人,如今已借著我成功將大皇子與祁洛牽上了線,成功將他救了出來,該是不用蟄伏在我這裡了。我明白的。」

  「阿琇,我……」伏轍有些愧疚,沒想到她竟然看得這般清楚。也是,她本就是個聰慧的女子,只不過被困頓在了後院之中。而自己,當初大皇子敗落,被南淵人救下,一直蟄伏在祁洛府上,為的便是有朝一日,幫大皇子復出。

  他們本就是露水情緣,還是濺上了泥的露水。

  「道歉的話,」黑暗中霍琇仰面逼了逼淚,明明她知道伏轍看不清的,可還是這樣做了,「就不必說了。你我之間本就是場交易,早早說好的,不必歉疚,你走吧。」

  伏轍坐在床頭沉默了許久,終是從起身從窗口翻出,消隱在夜色里。

  那個夏夜,很燥。蟲鳥嘶鳴,卻也剛好蓋住了一個女子壓抑的嗚咽聲。

  那一夜,陵都城裡,會有多少個傷心又倔強的姑娘,悄悄的,趁著夜深人靜,把枕頭濕了個透。

  ***

  清晨幾個丫鬟陪著霍琇在花園裡散步,霍琇停在了一株杏樹前。

  如今已入了夏,杏花敗得厲害,委頓得連枯蒂都不剩幾個了,幾瓣殘花頹零在地上。枝頭上結了幾顆青小的酸杏。

  世間萬事,總歸是盛極必衰。人有起落,花有開謝。

  霍琇摘了一顆,放到嘴中咬了一口。

  很酸,很澀,帶著苦。

  「娘娘……」霍琇身邊的丫鬟素節見狀有些擔心,知道霍琇平日裡愛惜這樹杏花,只以為是為落花悲苦,便勸道:「娘娘莫要傷懷,來年春會再開的。」

  霍琇苦笑了一下,疏淡的眉眼間裹著哀愁。手指一松,被咬了一口的酸杏便滾落到了地上。

  「來年再開。」

  「那便是另一朵花的故事了。」

  ***

  三日後,祁潯帶領大軍出征。到達西境後,祁潯並不迎戰,而是閉門駐守,並暗中派密探潛入敵營,順藤摸瓜地找到了戎狄軍器的運送線路,切斷了敵軍的軍械來源,一路查下去便找到了祁洛與南淵勾結運送器械的證據,派人傳回了京城。之後,祁洛與祁溪相繼伏法,判為重枷流放,終身不得返京。男眷充軍,女眷入坊,牽涉的官員亦或斬首流放,或貶官抄家,祁潯被栽贓一事的嫌疑也徹底洗清。

  與此同時,南淵趁北奕朝堂內亂,邊境叛亂之際,撕毀合約,出兵進犯。沈老將軍整軍應戰。朝廷亦派軍相援,沈弗瞻隨軍前去支應。

  趙柔桑見兩國起戰,以為北奕必會拿她來祭旗,夜裡懸樑。丫鬟發現時,已經晚了一步。唐窈哀痛,做主下令將其厚葬,墓碑朝南。

  而西境,被切斷軍器的戎狄猶如困獸,祁潯與其打上了消耗戰,節節勝利,逼得敵軍步步後退。短短數月,便打得敵軍豪無還手之力。

  九月,戎狄兵敗投降。祁潯帶領大軍班師回朝。而這期間,祁洛與祁溪在流放路上,受不住苦,相繼得病離世。

  這幾個月,唐瑜的身子在唐窈和懷凌的照料下漸漸養了回來,也漸漸看清魏衡的真面目,明白了唐窈的苦心,痛哭認錯後,安心待在府里陪唐窈養胎。

  只是,那以後,唐瑜再沒碰過丹青,將從前魏衡親手所教的那手柳體棄了,改習魏夫人的簪花小楷。人也一夜之間長大了許多,她漸漸地學著,為了阿姐,也為了自己,將魏衡這個人徹底從心頭剜掉,就像忘掉那個還未知曉擁有就已然失去的孩子。

  這世上,每個人都有她該承受的苦痛與艱難。旁人護的再好,總歸護住了那一刀,卻來不及替她攔住另一刀。

  成長,從來都是一場只能自己挺過的凌遲。

  但挺過了,便不再是凌遲,而只是一場悲喜參半的如煙往事。

  ***

  晴華金風的深秋里,拾翠和映碧陪著已懷胎六月的唐窈在府中散步,滿目所及皆是凋敝零落的金葉,悽美但並不悲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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